声道:
“下次见面,别躲着我。”
辛珂尚未从他这番话中回神,原本被牵住的手蓦地多了个物什,拿到眼前一看,正是她今晨刚放入匣中的那枚玉。
她心下大惊。
“怎么,见过?”闻琏眉梢微挑。
只是一瞬,辛珂便已恢复沉静。
这并不是真玉。
自从在得知皎云玉实际有两枚后,辛珂便对手中存有的这枚蜀葵玉进行过细致观察,大抵正应了那男孩所说的“玉本是一体”,蜀葵玉前端隐约有些不规整的破裂纹路,这正与幼年长期接触的那枚玉正好相吻合,原本以为是因偶然摔落,如今看来应当就是一分为二所致。
而此时闻琏给她的这枚玉,虽说有九分相似,却在圆润如新的边缘处露了破绽。
“没有……”辛珂答他,“我只是见这玉上花纹,似乎正是蜀葵。”
“这是我今日从首饰摊上随意挑来的,还有不少别的形状,方的圆的皆是。”闻琏一边说着,一边似乎在观察她的表情。
辛珂闻言,目露惊愕:“首饰摊?如今这圣玉的花纹,竟已是人尽皆知了?”
她本就出门少,平日里消息来源一般都是桃袂,此刻忽地听说了此事,一时也判不出是好是坏。
“为何给我这个?”
“我听闻如今栾都的官家小姐都时兴佩这个,故而来给郡主献殷勤罢了。”
献殷勤……辛珂被噎住。
亏他能想出这个理由。
*
车帘被缓缓揭起,瘦弱青年迈步自其中而出,面上是旅途劳顿的倦色。
“二弟,好久不见。”
裴祉行今日所着是一袭贴合身份的杏黄龙纹服,望着缓步行来的寥寥数人,面上笑意温润。
“见过皇兄。”裴云淮行了一礼,声音温煦,“许久未见,皇兄还是如从前那般龙章凤姿。”
裴祉行嘴角噙着一抹笑,显然并未将来人的客套之语放在心上,语调温淳倒是如一位长兄该有的模样:“父皇近来政务缠身,抽不出时间来迎二弟,便吩咐了孤过来,还望二弟莫要怨怪。”
“皇兄多虑了。”裴云淮凤目微垂,举手投足间却总似拘束带怯,“皇兄能来迎接,臣弟已是不胜欣喜。”
裴祉行又定定看了他半晌,深邃的眸里是不遮掩的打量。
他与这位皇弟向来不甚亲密,却也知晓他内敛的秉性,此刻瞧着裴云淮一如往昔般的怯懦模样,唇角扬起些不带感情的浅笑。
“二弟一路回宫想来也累了,孤早前命人为你收拾好了寝殿,这些日子便好好休息罢。”
“多谢皇兄。”
裴祉行言毕,本想就此离开,却又似忽然想起些什么,转过头来轻笑道:“还有一件事忘了同二弟说,临春宴在即,这宫里到时也能热闹不少了。”
裴云淮目送那人渐渐远去,良久,轻声朝旁问道:“临春宴……那郡主可会参加?”
“郡主是崇王之女,届时定然也会参加的。”
裴云淮眸中闪过一丝晦暗,唇角微扯,声音淡淡。
“嵩羽,走吧。”
*
“临春宴?”
辛珂一身寝衣坐在榻边,听了许久,终于从桃袂的话语中抓住了重点。
“正是,东虞每年的临春宴,通常在临近改岁的那几日举办,之前说的宫宴,也是指的这回。”桃袂对此侃侃而谈,“简而言之,就是一次皇亲贵胄与公卿大臣聚在一起的宴会罢了。”
“那我也要参加吗?”
辛珂将今日从闻琏那处得来的玉佩放入屉中,随口问道。
桃袂的目光在那枚玉上停驻半晌,旋即扬起一抹笑容,答话道:“当然要啊,郡主往年可都是宫宴上最引人注目的呢。”
辛珂听闻此言,心中只无奈腹诽,依原身那般的性子,不欲引人注目估计都是个难事。
她望着面前笑靥如初的侍女,心中却转而忆起先前的思虑来。回到黔州已有数日,桃袂却从未对她的经历过问些什么,本本分分一如往常,却也总让她觉得不太对劲。
“郡主怎么不说话了?”桃袂察觉到她忽然的沉默,开口轻声问。
辛珂略一抬眸,迟疑半晌,终是笑了笑,状似无意道:“无碍,只是忽然想起一些事来,前些时日去黔州……”
“郡主!”
桃袂一声惊呼吓了辛珂一跳。
“怎么……”
眼见着侍女忽然凑近了些,表情带上焦灼。
辛珂垂眸,见她正以指在自己掌上写着什么,仔细辨认了才知是四个字——隔墙有耳。
辛珂对上她目光,眼神惊疑而不解,却也未再出声。
桃袂见辛珂这副神色,再度于她掌上缓缓写出一字——“尹”
辛珂眉间微蹙,终于了然。
回想起初次进宫面圣时,元乾帝曾提及让尹意欢为王府挑选侍卫,如今看来,她去了一趟黔州,府上应当又是换来了不少新人。
可是桃袂的态度,显然是对尹意欢抱有戒心。
辛珂知晓此时再问什么都不合适了,她微微颔首,恢复了先前语气:“我有些累了。”
桃袂见状,轻吐出一口气:“时候不早了,郡主早些歇息,奴婢便先退下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