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棠触到戚云崖的一瞬,窗外在起风,入秋西风便紧。
戚云崖的唇贴上来后,她听不见风声了,放大的喘息声萦绕在耳畔,他的手从肩头滑落,环在她腰间,身体腾空的片刻,心似乎还遗落在原处,跳得极为激动。
像溺在水中,一丝一毫的空气都没有,胸腔几乎要炸开。
空荡荡的书房中没有人,绣棠却觉得极为逼仄,她身后是檀木书案,压在底下的纸张“滋啦”作响——戚云崖微微用力,将她抱到了身前。
绣棠第一次在亲吻时望见他的眼睛。他的眼底有雾气,有无形状的风,飘忽在脸颊咫尺之外。可绣棠分明看见翻涌的情绪,在他眼尾染上绯红的艳色。
忽地,视野中什么都消失了。
一只清瘦有力的手将她拥住,绣棠的额头靠在他肩前,双眼被近在咫尺的躯体遮挡住,只剩下耳边如擂鼓的心跳声。
她不知道这是谁的心跳声。
也不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绣棠缓缓出声问他:“世子在畏惧什么?”
一听见带着喘息的声音后,戚云崖拥住她的手再次收紧了,紧紧贴在他胸口的女人低低地笑了一声,那样清脆的笑,浑然没有黯淡的情绪。
他在畏惧什么。
怕她看清自己的眼睛,怕她望见眼底翻涌的情潮,怕她洞穿一切隐藏在内的情绪,他从此只能在她手中一败涂地,于是自欺欺人地掩住她的双眼。
他双唇紧抿,半晌后轻声回答:“没有。”
戚云崖的手抵在书案与她之间,托住她纤细的腰身。她早些年吃了太多苦,身躯可以称为羸弱,盈盈一握的腰肢像水,随时会从手间流走。
只有戚云崖知道她瘦削身躯下有一颗怎样的心,是炽烈的,可以焚烧他的热潮。
他平生见过最难以忘怀的女子,最亲密的同谋。
她怎么能独善其身呢?
昏暗的烛光中,莲青色的衣摆颤动。
像一朵沾了露水,毫无声色的花。
绣棠感觉一切都在烧,想到贴在他肩头的面颊一定红得厉害,汗珠滴落下来,戚云崖极有耐心地擦拭干净,低低地问她:“你抖得很厉害……”
绣棠颤抖着,腿紧紧缠绕在他腰上,脑海中空荡荡的。衣衫几乎汗透了,紧紧裹在身上,在西风带来的凉意之前,又热起来,忍不住轻轻逸出一声低吟。
“慢些……”
戚云崖按捺住想向前伸的手指,缓了缓力道,垂眼去看她。
绣棠裸露在外的脖颈晕染出绯色,连指尖都在蜷缩,另一只手悬在空中,没有一处可以依靠的物件,最终抓在他颈侧,一条血痕刺刺挠挠的发疼。
看来确是有些受不住了。
戚云崖见状侧在她耳边,有些沙哑地开口:“还好吗?”
他的声音像醉酒的人,低沉又醇厚,听得绣棠本就恍惚的精神更飘忽。
她使了力气,从戚云崖手掌中直起脖颈来,视野中又有了微光。其余的灯早被戚云崖吹灭了,只剩一根蜡烛,也足够绣棠看清楚他的模样。
琥珀色的眼瞳不浅淡了,眼睫垂落出阴影,有些发红的眼尾扬起弧度,有些凶恶地看过来。
是凶恶的,又是青涩的,还会因她一句话停手。
绣棠勾起唇角,沾满水色的眼眸中却带上挑衅之色,扬起头看他。
“好——
一句断断续续的话还没说完,戚云崖的唇堵住她的,所有未竟之语一并被咽下,连喘息声都堵在嗓子里。
戚云崖没有再掩住她的眼睛,水光潋滟在那双杏眼中,泪光碎在其中,不是脆弱易碎的,带着永不会低头的光亮,刺目得让他不禁沉迷其中。
再放开她时,戚云崖的唇上多了一道伤口,绣棠失了气力,全凭着他撑在书案上,头也低垂下去。目光落在纸上,绣棠忽地顿住,混沌的脑海中闪现一丝清明,将纸上的字看得更清楚些。
戚云崖并未注意到,将她抱起径直往里间走去。
绣棠脑海中还盘旋着刚刚看见的内容,直到半躺在榻上,才觉得双唇发干。戚云崖适时递来一杯茶,托着她的头,极其耐心地用茶匙喂给她。
“还要吗?”
微热的指腹触及她的唇角,是戚云崖抹去她唇边的水痕。
他端着茶碗,俯身看她。
“要。”
骨节分明的手指再次递过来,绣棠却没有喝。
戚云崖撤走手,指尖却被她咬住一小截,舌尖的触感滑过,他喉间微动,沉沉地盯着绣棠看。
她要的不是茶水。
风情盛在她圆润的眸中,纤细的五官清丽而媚,勾着他再靠近一些。
西风过后是秋雨,黄叶在骤雨中飘摇,终是翩跹跌落。绣棠侧躺在榻上,风雨敲窗的声音中,低哑的男声离得极近,热气涌在胸前,裸露的肌肤在冷热中战栗起来。
他问:“可以吗?”
这本是一件不需问的事。
绣棠拉下他的手。
风月场上充斥着情,是男女欢情,落雁楼中都是生意。绣棠在其中长到及笄之岁,对此间事再熟悉不过,时常会听姑娘们私下谈论些房中事,敞亮地互相比较。
天光彻明后,绣棠昏昏沉沉地睁眼,心中对戚云崖还是满意的。
“过些日子宫中夜宴,阿棠愿意去吗?”戚云崖手中把玩着一缕青丝,侧身端详着绣棠的眉目,温声问道。
绣棠有些困倦。
磨人的一个夜晚太长,她又时刻记挂着瞥见一眼的情报,心神不得摇曳。
在戚云崖身旁待得久了,她自然看得懂那写的是什么。崇州是靖侯挂职之地,因靖侯推行的屯兵制,军中士卒家眷都居住在崇州城中,由当地州郡太守看顾生活。
“崇州事或生变,有另一势力介入挑拨,属下查探可能为宫中。”
这情报中透露的信息太多,绣棠停住发散的思绪,回过头来,戚云崖还在等她的回答。
宫中的日子太过难熬,绣棠以为她不会再进宫。她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