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挥挥手说:“不不,全部由少夫人定夺,原是你二人家里事情。”
心中并无过多主意,雁回便求证般地问自家婆母:“母亲,我未请和尚念经道人做法,此事可有不妥?”
不待答复,她又自责不已。“原是我自己心下忧伤,只想清静,或许害我母亲泉下单薄不自在……”
“儿啊……可别多心。”李母抚着雁回头顶柔声安慰:“你母亲同我去年还通过几封书信,她自己心中早有打算,不是那种穷究排场的人。不然可不早就细细叮嘱你多方筹办,怎会一字都未交代呢?显然是信得过你,想着你必定能懂她的心思,事事从简从善。”
“人来世上一趟,可不是只为荣华享乐。咱们两家自定亲以来,逢双之年每互赠节礼,我瞧得出来你母亲从不重繁文缛节,清朗端正,决不会同你计较那些虚的。她心里想的必定也是安安静静走了,我见她遗容平静庄然,这便是她自己意思。”
“我活到这般年纪,见了不少白事,也亲手送过自家亲人,深知其中道理。天命如此,我们留在世上,只要多尽力活得轻快些,就是不负先人厚爱。”
早已感激她率人前来,又听得如此宽心言语,雁回不由得含泪下拜,又唤了一声“母亲”。
李母将她扶起,流着泪不住地说“我的儿”“节哀”,反复劝雁回“好自珍重”。
因是孤儿出身,雁回父亲并无祖坟,当年去世后就葬在自家山林里。他的墓地毫无修葺,要待夫妇合葬,泉下团聚,再行立碑修坟之事。
墓碑雁回母亲生前早就请人刻就,现要加上李璧,他主动问匠人:“可将我写在雁回名字后,您瞧。”他提笔写下两行字。
女迟雁回
婿李 璧
又问雁回:“娘子看如此可好?”
虽感动不已,但雁回还是一口回绝。“这怎可,哪有女子在夫君之前的道理。再说这刻字原也是留好了位置,没法子把我更改到前头去。”
桂子更关心眼前的碑,不禁对匠人感慨:“这刻出来的字,和小姐手写的一样好看。”她忍不住伸手去摸“雁”字,“这个字我老写不好。”
匠人见她兴味盎然,指点道:“得先写得好,才能刻得好。姑娘你瞧,先得描出字样,方好下刀呢。”
匠人将刻刀递到桂子手里,试图教她如何刻字。
桂子立即接过来笔比划一番,终究不敢当真碰到石碑,于是归还了刻刀,只用手指一笔一划描着碑上的字。
突然她似是发觉了什么,对雁回说:“你姓迟,你姨母也姓——不对,她是夫家姓池,而且是池塘的池不是你这个迟。啊,如此说来,那你现也姓李了。
“是啊……我早知我母亲娘家姓赵,但总是池姨母池姨母地称呼着,今日才发觉,池姨母原也是姓赵的。”
“你瞧这一众人等,只是两三家人,却几十个姓。”桂子笑道。
总觉得她话里另有思虑,秋妈妈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问了出口:“桂子,还余一两日在此,你若是想回——”
“不了。”桂子明白所为何事,倔强地对秋妈妈说:“我是孤身一人,可没哪里要回的。”
次日一早,雁回同李璧在众人陪伴下送灵柩上山,墓地里果然杂草丛生。她原本就一路垂泪,好不容易因疲劳而一时忘却,此时想起父亲下葬那日情形,不由得又湿了衣袖。
杜妈妈告诉雁回:“夫人在世时行动不便,也未找人洒扫。”她先观察雁回神色,见小姐平静镇定,才多说了一句:“许是她念着合葬后再……”
“的确如此。”雁回淡淡地打断杜妈妈,开始拔去身边野草。
秋妈妈拉住雁回的手,劝她:“小姐手掌柔嫩,可不必如此,小心割伤了。”
李璧也随着劝阻,但雁回执意要亲手洒扫,秋妈妈只得找了帕子系住她的双手。
像是无知无觉,雁回用力地拔着草叶,一言不发,众人便都陪着她一同除去了满目芜杂。几名用人挖出墓穴,合力将棺材埋下。
雁回与李璧相依相偎,垂泪看着下葬。立碑时二人又亲手扶了铲子送土,皆是泪如雨下。
桂子另种植了好些花木在旁,都是她这几日四处搜罗而来。她对着墓碑作揖道:“老爷夫人在上,冬日里采买不到什么奇花异草,我在近处寻了些白山茶花挪了过来,还将宅院里夫人喜爱的兰草也带了过来。今后再寻个日子为二位好生妆点上。”
点上香烛灯火,供了酒水果品,李母率领众人陪着雁回和李璧祭拜。虽有午后阳光照射,山林里仍是幽静寒凉,能听到远处流水声和不时飞过的鸟鸣,李璧为雁回紧一紧身上披风,又摸摸她的手掌,查看是否还温热。
该下山时,因雇了老门人每月十五洒扫,雁回不住交代:“请老人家多费心,我往后还要过来祭拜,如有短缺的一应告知我便是。”
可不好说何时能再来了……秋妈妈心想。但她并不开口,只是牵着桂子,对着迟夫人坟茔又拜了三拜。
返程行前,李母带着用人收拾行囊,嘱李璧带雁回四处走走。“有我在此,你二人出门散散心,雁回之后怕是难得还乡,你带她多走些地方看看。”
“母亲说得在理,我娘子今日又要随我远离家乡,若有心多看几眼风光,何不随我骑马更好。”
“当心颠簸了她。人家身娇体弱,怎像你男人家粗野。”李母轻推李璧,又对雁回说:“他妹子就不乐意同他玩闹。”
雁回微笑着说:“不妨事。多谢母亲同夫君,今日我心绪已大好了,不再老念着悲伤事,母亲放心。”
见她也有意,李璧急忙解释:“玉光怎会不同我玩闹呢,她少年时也随我骑马,哪有什么不耐之处,只是她如今大了自寻别扭,不愿再出来而已。娘子放心,我必定好生教你,这马匹都是温驯的,不必害怕。”
雁回挽着李璧的手,并肩来到他的爱骑面前。见主人过来,白马兴奋得扬起前蹄,鼻子里喷出阵阵热气。雁回试探着摸了摸马的脖子,毛发粗糙但是顺滑。“与猫儿狗儿真是大不相同。”
“我只知你不会骑马,可不知连摸都未曾摸过。”李璧捉起雁回的手,鼓励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