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轮转,覆盖纷繁。
雪自乌蒙旋降,盈而似絮。
“怎么不多睡会儿?”芳画将热腾腾的汤药放在桌子上,快步走到床边,拿过金丝软枕放在花千羽的身后。
青丝披散,月眸里倦意浅浅,“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呸!呸!您胡说什么呢!”芳画边说边端起药碗拿到床边。
花千羽望着关闭的窗户,“怎么没开窗?”
“今天下雪了,怕您受寒,所以没开。”芳画舀了一勺药汤,吹了吹,递到花千羽嘴边。
花千羽喝了口药汤,呛的直咳,“太苦了。”
芳画拿出切好的蜜饯,“一会儿喝完药,吃点蜜饯就不苦了。”
“沫儿呢?”花千羽推开药汤。
“昨夜练武练的太晚,这会儿还没起来呢!”芳画说道。
“倒是比从前勤勉了许多。”花千羽笑了笑。
“自从您……少阁主就不再是从前那副懒散的样子了,也算是有心了。”芳画说道。
花千羽垂下眸子,自己的这副身子虽然日日都在用上好的药材补养着,但她明白,只怕再也不能恢复到从前了,毕竟……
“整日躺着,实在无趣,我想出去走走。”花千羽看着芳画说道。
“今日天冷,又下了雪,路面也滑,待哪日天晴雪化,我再陪您出去散心,好不好?”芳画哄着她。
花千羽没再说什么,喝完了药汤,说想再休息一会儿,便支走了芳画。
屋里剩下她一个人,静悄悄的,她缓缓起身,拿起了搭在屏风上的雪狐裘,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悄悄走出了容府。
看着府门外来来往往的人,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自由的感觉。
她伤重需静养,所以花伊沫对她看得很紧,从来不带着她外出散心,烦了、闷了也只是在别苑里转转。
虽说容府的别苑甚大,但终究不及外头宽广热闹。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听着街上络绎不绝的叫卖声。
“臭小子!敢扮穆少白坑我们!你他妈的是活腻歪了吧!”
听到“穆少白”三个字,花千羽顿时愣在那里,她转过去头看去。
狭小的胡同里,五六个穿着门派服饰的男人正在对一个白衣人quan打jiao踢。
花千羽站在那里,凝视着趴在地上任人rou lin的白衣身影,看不清容貌,只听见一阵阵求饶。
这声音……
花千羽急忙上前,“住手!”
那五六个人听到有人呵斥,便收手转身看来,其中一个说道:“什么人?也敢来管我们玄清台的事!”
原来是玄清台的狗东西呀!
那趴在地上的白衣人闻声动了动,“姑娘快走!不要管我!”
心弦一断,这……这真的是穆少白的声音!
长睫微颤,月眸震动。
不!怎么会呢?
真的是他?!
白色的狐裘随风微微摆动裙角,袖中的手此刻已经攥成了拳头。
看到花千羽震惊的神色,众人调侃道:“知道我们是谁了,还不赶紧滚!娘们家的,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花千羽注视着趴在地上的人,这声音太像了!
只见那人费力的站了起来,花千羽一下就看清了他的脸。
心头一震,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长睫若蝶翅,秋波荡眼中,唇似烟霞晚,鬼斧神工容。
四目相对,时间静止。
那些人见他站起来,反手就是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顿时脸青了大片。
花千羽见状,忘了自己不会武功,就要冲上前去。
“别过来!别过来!”那人大喊着。
花千羽已顾不上许多,她用力撞倒那几人,然后拉住他的手,“跑!”
花千羽紧紧拉着他的手,用了她养伤以来最大的力气奔跑着。
可是没跑多远,她便已经气喘吁吁,心如擂鼓了。
“在那边!快追!”
花千羽根本不敢回头看,她能听到他们的喊声和追逐的脚步声。
很近……
“这里!”
突然,身后的人猛的一扯,将她拉入了一个拐角,她的后背撞在墙上,微微的疼,她想要抬头询问,却发现此刻她的头正紧紧靠在他的胸膛。
花千羽浑身一僵,顿时愣在那里。
“别出声。”他低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呼在她的耳畔,痒痒的。
那些人追丢了人,不禁气得破口大骂,但却也无可奈何。
胸口处传来的咚咚声,她听得分明。
待到那些人完全走远,他才放开她,后退了几步。
“不……嘶!”一开口说话就扯动了被揍的那半张脸,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不好意思,方才……”他微微动了动嘴角,试探着缓缓说道,“不是有意冒犯姑娘的,只是情况紧急而已,还望姑娘见谅啊!”
花千羽有些愣住,他叫她什么?姑娘?
疑惑的看着他,“你……叫我什么?”
“姑娘啊!”他有些愣住,“怎么?你成亲了?那我叫你夫人吧!”
不再言语,将他浑身上下扫视了一遍,细心的发现,他被打的那侧脸颊竟起了皮!
花千羽抬手,他立即抱头道:“我就算称呼错了你,你也不至于揍我吧?”
“我不打你,你把手拿下来。”花千羽开口,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温柔。
他闻言,放下了手。
花千羽眼疾手快的拽住他脸颊起开的皮,一下子扯下了他的“脸皮”。
原来是易容……
他的脸远没有穆少白的好看,只是那双眼睛生的极好,与穆少白的几乎一模一样,声音也是。
花千羽的心中再没了汹涌澎湃的波涛翻滚,一开始还在想着怎么面对他,现在完全没了刚才的那股紧张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