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悄悄起了身。
他已经有好几年不曾在黑夜中飞檐走壁,如今再次出手,竟然只是为了翻进皮货店的后院。
后院里大多数的烛火已经熄灭,只有主屋的窗户缝里微微透出一丝光亮来。没过片刻,屋内传来些悉悉索索的声响,那唯一的光亮顿时也消失了——想来是歇下了。一阵冷风刮过,整个后院寂静无声,只有院内挂着的几串玉米棒子撞在墙上发出一点点闷响。
在屋顶潜藏着的萧安庭注视着这一切,突然觉得自己无聊至极。仅凭只言片语,他便兴冲冲地赶上门来窥视一二——是他们如何?不是他们又如何?十年已经过去了,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若真是那姐弟二人,如今定然是隐姓埋名在此生活,他一味冲上门来,重提曾经的旧事,又有何意义呢?
黑暗中萧安庭苦笑一声,难道是因为不甘心吗?不甘心自己和姐姐不过是那个男人见不得人的私生子,进京许久连个户籍也没有,在家中遭遇大难时,还要被原配夫人拖出来替两位嫡生子女挡死劫?还是说,为自己母亲不甘心?本以为遇到托付终生之人,这不管不顾地纵身一跃,却是从一个火坑跳至另一个火坑,终于在燕京郁郁而终。
他从来不曾刻意寻找过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弟。哪怕脱除贱籍,哪怕声名鹊起,哪怕名震燕京。即便是衣锦还乡,萧安庭也从未起过寻找这一对姐弟的心思。同样,那一对逃出生天的姐弟,也从来没有来找过他。双方无比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平静地揭过这一页。
人人都以为他本名萧安平,后改名萧安庭;以为他是为了告别落入贱籍的惨痛过去,才更名改姓。时至今日,北地郡的户籍记录上,仍然留有他是萧安平的记载。
可他从来都是萧安庭。萧安平这个名字,意味着他不过是一个替人挡刀的私生子而已——他甚至不配成为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