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辈子暄赫威仪,多少年对自己都爱搭不理,终究还是败在了岁月面前,终究还是被自己的儿子所取代。 自己是母凭子贵,他若崩了,自己会更贵! 他不在的岁月,反而是自己的好日子来临。 就像这汉宫,曾经属于过过吕太后刘盈母子,又属于过薄太后刘恒母子,也短暂属于过窦太后刘启母子,但最终会属于栗太后刘荣母子。 这叫天道好轮回! 脚下底气是如此足,在攀登台阶路过她们时,栗美人连眼皮都没翻。 别看现在一个个都低头垂目卑微如斯,以前可都是背后作过妖、说过自己的小话、给自己弄过事的。 看到她们就想从牙缝里送出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未来的栗太后气焰如此高涨,以至于台阶最上边的薄皇后静静地待在那里,她也未曾看到。 其实看到了又怎样,枕边人一辈子不爱,又没儿子,只是有名份上的高品阶,有什么用? 自己也失宠了,但背后有储君、有未来的新皇帝架势,薄皇后你指望什么翻身? 至于未来入主这长信殿的也是这位薄皇后,自己顶多算一个栗太后...... 呵呵,她倒想停下脚步,劝薄皇后不要太天真。 想想隔壁的赵氏嬴家,曾经始皇帝的父亲嬴异人还是皇子的时候,的确是靠认当时的太子妃华阳夫人为母后,才当上的储君。 但嬴异人登基后,也没见华阳太后风光几天,倒是嬴异人的生母夏太后,本一寂寂无名的王姬,却依靠亲生儿子混得风生水起。 这华阳太后还为嬴异人的王位出过力呢,敢问薄皇后,你可为我儿刘荣的储君之位出过半点力气? 否则,将来你靠什么来坐镇此长信殿呢? 薄皇后就安静如透明人似的站在那里,被栗美人直接无视了。 行礼?更是没有的事。 还是后面程良人、王阿渝和唐八子一一向薄皇后行了屈膝礼,维护了她作为椒房殿之主的一丝体面。 薄皇后苍白的脸上,才渐渐有了一点颜色,反倒有点畏头畏尾随在后面跟着进去了。 宫里,盛行赢家通吃。 这像不像将来栗美人得势后的预演? 这一切都让殿门内窦长御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 天呐,真的要随形势改变了。 她是窦太后的眼睛,她看到了,就等于窦太后看到了。 栗美人当仁不让地带领未央宫的帝姬们向窦太后行了礼,宛如她才是皇后。 窦太后端坐在锦席上,面色温和,因为看不到,反倒挑不出什么来,就安静地招呼大家入座,上茶汤。 然后询问了刘启的病情,王阿渝小声答复说圣上的病情正在好转,但回得胆战心惊,尤其是栗美人如刀的眼风嗖嗖看过来时。 这些话本应该她回答的,但她偏偏不知情。 刘启也不让她知情,但这都会变成自己的罪过。 “当然在好转,据说宫里玩不过瘾,在甘泉宫继续寻欢作乐呢。唉,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 栗美人有些尖酸地说完,再情不自禁瞥了王阿渝一眼。 她这话很明显在说王儿姁,也本想指望窦太后能随口批评一下王氏姐妹,要懂得节制,不要任由刘启纵欲。 但窦太后只是笑笑,刘启是否真的在寻欢作乐,她并不知道。 谁知道这些帝姬你一句我一句,是不是在替刘启遮掩呢? 但可以肯定的是,栗美人膨胀了,整个人群里都嗅不到一丝薄皇后的气息,就她木秀于林。 “这殿里,只有你们来了才显得热闹一会儿。倒让我忽然想起梁王的王姬,她能歌善舞,要是她也在,今天也能助个兴,去去宫里这些天压抑烦躁的邪气。”窦太后似随意一说。 “听闻今年梁王不能来长安秋请,希望明年圣上病愈了,太后能得偿所愿。到时我们一起再聚在这里,也托太后的福,能欣赏一下王姬的歌舞。” 栗美人一直知道窦太后是需要巴结的,尤其现在,无论刘启怎样了,都需要取得她老人家的支持。 窦太后果然高兴了,“借栗美人的吉言,希望明年,你们大家都来。” 王阿渝回去后,好半天不得劲,不知道栗美人为什么会随着窦太后说起梁王,不应该窦太后说梁王时,大家都沉默不吭声的么? 难道她忘记了梁王是潜在储君的对手? 但刘启在甘泉宫,倒是一直传来病体愈好的消息。 王阿渝有点疑心,这到底是演给窦太后看的,还是真的病愈了? 不相信别人,就把弟弟田蚡唤来,以小野猪想念父亲为由,送到甘泉宫待两天。 特意让小野猪过去,是因为儿子小,刘启做事从不避讳他,他反倒能看出最真实的一面。 本来说好待两天的,结果去了五六天也没回来。 王阿渝有点着急,也是急病乱投医,这天晌后收拾了一下,让李尚宫看着熟睡的孩子们,自己乘了马车,带着小槐悄悄去了趟灵台。 先帝的宠臣赵内监自先帝崩后,就迁去了灵台住,日日夜夜与灵台的属员一起观测星象,窥视天机。 王阿渝是相信天命之人,想私下问一问刘启的天命究竟如何。 她以前来过灵台,还是几年前进太子宫之前,刘启晚上私下带她来的,让她第一次在高处领略汉宫的巍峨壮丽之美。 赵内监还像以前一样,穿着干净朴素的直裙深衣,在一方亭下备好了茶汤,微笑着迎接王阿渝。 这种私访,本不宜公开,因为赵内监是阉人,倒也无妨,但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