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我不行了,陛下要照顾好我们的儿女,特别是小野猪,他会是众矢之的。没有人会原谅后来者,尤其是以小犯上的。” 即使最后时刻,她依然保持着冷静的头脑,说出最想说的,“别让儿子变成刘如意,陛下要做好万全之策,保护好他。这是上天让妾带给陛下的儿子,您要护他周全......” 没说完就不省人事了。 那碗药除了苦,真没什么用。 接下来,王阿渝是真的病了。 太医的诊断是急火攻心,和上次刘启在外受冻引起的心火是反着的。 这一病,就是一个冬天。 整个冬天,刘启都极度繁忙,但每天晚上都早早回来,在榻边守着她批阅完最后的奏折,然后去各个宫室,巡视一遍已经睡着的孩子们,回来安歇。 有时灯都忘了熄,在她身边一靠,就睡着了。 王阿渝不缺觉,有时在他睡着后,会挣扎着整理他随意丢在榻上的各种简牍,有时会也看看他批阅了什么。 就这天晚上,他又在她身侧一躺,就睡了过去。 她侧过身,把他手里的简放回去,却看到他批阅过的,有一册来自临江国的上疏。 大意是说临江王刘荣最近品行不端,为扩建宫室,侵犯了祖先的庙基。 其他奏折上,都有刘启批的“可”,唯有这简牍上,什么也没批阅。 各藩国,虽各有尊贵无比的藩王,但至关重要的藩国大臣,像丞相、太尉、太傅等,都是朝廷派遣的。 这些藩国重臣,平时也保持着对长安的忠心,隔三岔五就把各藩国的动静禀报给刘启,尤其是各藩王的动向。 王阿渝隐隐记得,前些日子临江国的丞相就写来过奏文,虽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些闲话,说的却是刘荣在与朝廷臣子有书信往来。 王阿渝不觉得是多大的事,刘荣做过三年太子,在长安有人脉是正常的,偶尔联络一下,也难说是把柄,只是刘启知道就行了。 但现在,刘荣因扩建宫室对祖先不敬.......据汉律,可是大罪。 这一点王阿渝尤其不理解,刘荣刚去临江国不久,母族被诛,自己的太子之位尽失,不说在临江国好好休养生息,怎么会动大兴宫室的主意? 这孩子在外,究竟在想些什么? 别说刘启听了会不爽,自己一个主母都觉得匪夷所思,不知他会怎么处置这个烫手山芋。 接下来的几天,刘启回来得不那么及时了,好像被什么事给羁绊住了。 有一次,王阿渝悄声叫来苏小鱼,问刘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苏小鱼像以前一样,明净的面孔悄然一笑,“皇后有所不知,临江王犯事了,圣上......有点伤脑筋。” 王阿渝故作不在意,“伤什么脑筋?自家儿子,犯点小错,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圣上已责令临江王返回长安请罪。现在正关在中尉的刑狱,由郅都亲自审讯。其他的,奴婢也不知了。” 王阿渝吃了一惊,这么快,已进刑狱了? 为什么是中尉郅都审讯,而不是九卿之一的廷尉?廷尉才是主审判的呀。 突然间就明月白了,中尉郅都是皇帝的心腹,廷尉却是东宫的。 王阿渝的心开始怦怦跳,忽然间病情痊愈了般。 自己所谓的心病,其实根本不是东宫窦太后与栗姬联合对自己的计谋,而是刘荣! 自这个名字一出现,就在她心里扎下了根。 她一直担忧的其实不是栗姬,一个失势多年家族又被满门抄斩的女子根本不足虑,真正的祸患是废太子本身! 她忽然想起小槐,告诉了她以前银杏其实看中的是郅都。 郅都去济南郡前来看过她,只是被她无视了。 小槐也吃了一惊,本来她能进宫,就是代替银杏的,也是希望能嫁进庶门之上,改变家族命运的。 但现在的郅都已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宫中女官能望及项背的,郅都官拜中尉,掌北军,是长安叱咤风云、权贵都谈及变色的“苍鹰”,也是皇帝刘启最为倚重的治世大臣。 小槐错过了跟随一个男子最重要的爬坡期,现在他已在山巅了,她再去看他,他未必看得见她了。 小槐依然去了。 既然皇后都着急忙慌地把一切托盘而出,说明这事对皇后很重要。 作为侍女,当然要急皇后之所急,不论办成什么样,都尽量去办。 那天王阿渝等了许久,也没见小槐回来,正急地走到院门口眺望,远远就看到刘启带着苏小鱼的身影出现在宫道上。 王阿渝立即返回寝室,往榻上一躺,静静地安睡着。 刘启这次回来,折了一枝瘦梅,随手插进她放在窗牖下的古朴细颈瓷瓶里,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刘启并非不明白王阿渝为什么病了,她受不了如此大的压力,册立新太子是自己力排众议一个人的主意。 为了表明自己的意志坚决,特意在册立前把太子之母王美人扶到皇后位上,形成谁也推不翻的嫡子即太子的事实。 任谁说皇帝是因宠爱王美人和幼子,才出此昏招,自己都不在意。 这是自己大病一场后深思熟虑的结果。 出于私心,自己也想立她,即使尊贵如帝王,一生也在寻找温暖和情投意合之人。 她的出现,弥补了自己所有情感上的需要。 刘启自己都明白,因幼时成长母爱的缺失,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对温暖的母性深深着迷。 栗姬没弥补这一缺憾,程姬和贾姬也没有,他就在她身上看到了。 她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