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闹僵的消息在朝野之间纷纷的传扬起来。一般的朝臣有各种揣测,两个人之后会有怎样的进展,他们之间的联系锦栖该怎么办等等。对白家的人来说当然是大快人心,白酩最好跟她彻底决裂。
白酩的妹妹白荑就是其中消息灵通,又乐意肆力宣扬的一个。她早已经嫁人,夫家并不是高门显贵,因为白酩觉得她脾气不好,担心与世家人合不来,又要留她在身边看顾,故而把她嫁给了他的部将,她成了亲,三五日就回一趟娘家来,日子过得还算舒心。白荑也已经生了孩子,近来尤其热衷于参加各种人多的宴会,散播她哥哥遗弃筠娘的事情。
筠娘当然没有心力理她。
南朝传过来消息,南朝皇帝萧演急病攻心去世了,再过半个月,就是萧植即位的日子。白酩一直留在上京没走,为了等着下国新帝来上京拜见受命。两个人还是僵着,除了共同和锦栖相处的时候有互动,其余时候见了一句话也不说。白酩并没有搬出去,晚上两个人还是躺在一张床上,筠娘在里面,也不挣扎,不说不笑任他抱着,阳春三月,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冷得像冰。
“娘亲,外面的人都在传说你跟爹爹吵架了。”锦栖跑过来问她。
“没有的事。”筠娘下意识答道,她招锦栖过来,揽他进膝前。
“不要听宫人乱嚼舌根。只是这一段太忙了,我们不常说话而已,你爹爹不是从西京回来,还带了小马给你,你不要去打搅他做大事。”
一提到礼物,锦栖欣喜起来,把吵架的话题摆脱开,跟筠娘历数起他的玩具,什么色的雏马,什么样式的小款刀剑,筠娘其实不太赞成他总接触这些凶杀的东西,显然锦栖很喜欢,而且已经在跟着白酩的手下练武,她拦不住,只勉强地听着,不多时,锦栖说得累了困了,她叫人抱着他到偏殿去睡。
她心不在焉的,为了萧植要来上京的事情忐忑着。
白酩在二更以后才回来,他应该喝了不少酒,可是神志还是清醒的。从面色上看不出悲喜,不过筠娘觉得他应该是高兴的,甚至得意。
得胜归来,加官进爵,满面风光接受同僚恭贺,哪有什么不高兴,他已经是天下兵马将军,是司空,是始安郡公,白酩现在真的离天只有一步了,只要他想,随时都能登上去。
他脱了外袍丢在地上,俯下身子欲揽她起来,筠娘装睡也睡不成,伸手去推开他,终于没有躲过,扑面而来的酒气让她狠狠呛了一下。
白酩吮咬在她耳边,她脖颈上,温热湿滑的吻落下来,不过终于没有继续动作,他的眸色戚戚,流转着光华,一刹间的孤凉,把他衬得像个孩子。
“你不知道我的心”他说。
“你不知道,我想把这世上最好的都给你,只要你开口,什么都可以,这条命也是你的,可是你不高兴……”
他顾自说着,越抱紧她,低声嘤咛起来。
筠娘知道他没醉,不过借醉在说疯话。她的心澎湃着,她想把他揪起来,大声问清楚,问他他们过去的十年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上次吵的架又算什么。可是终于忍住没有动手,还是任他抱着的姿势,睁着眼睛看外面耿耿的夜色。
萧植在驿馆修整过一晚,第二天一早正式到的上京。筠娘亲自到城南去接他,她没有备辇乘,一路从内宫跑到城门,白酩跟百官拦她不住,也只好跟着。
这是时隔六年,她跟萧植第一次见面。他们之间隔着遥遥的车驾跟百官随从,萧植穿一身明黄色的衮服,端着象征的笑,胖了,可是看着比之前沧桑憔悴很多。
“六哥!”她想出声叫出来,想飞奔去抱住他,可是眼泪先纷纷流下来。
萧植神色黯然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常,他俯下身去按臣礼来拜她,筠娘连眼泪也没擦就冲过去扶他起来。她简直狼狈的不成形状,只好叫礼官去引他,自己面目模糊的走在最前面。
跟萧植一起来的是淮阳王,也就是当年的七皇子,还有一个得力臣子徐瑨,他是萧植的内兄。筠娘当年在江州也只见过这个人几面,那时候他还是萧演的东宫学士,现在已经做到了中书令,还有一个纪恒,他是贺禎的学生。
其余随行的臣子筠娘再没有识得的了。日久年深记忆消退是一,先帝的身体不好,一直是太子当国,萧演死后,萧庭琛对朝臣洗血,一部分换成了他的党羽,后来他神智失常被废,心腹也都换掉,后来是萧植在惨淡经营,大梁朝政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说实话她也不知道。
进宫,上殿,白酩的人对南朝君臣又是一番难为,他们说南朝的文学好,请萧植献酒,祝歌。萧植也做了,坦坦荡荡,不卑不亢的,目光冷静矜持,越出场合之外,反把其余人衬得闹哄哄的。
筠娘在上面坐着,目光紧跟在萧植身上,对其余的人事看戏一样对待。
策命,献礼,受礼,宾筵结束,这样一天也过去了,萧植要出宫,他晚上不能留在这里。
第二天,筠娘又请他进宫来,只他们两个人相处着,当然身边还有旁人,筠娘也只当做不见。
她带萧植在御花园里四处走着。
“六哥!”
“六哥!”
她叫了很多次,尝试轻快地叫他,总觉得叫不够,仿佛是要把这些年不见的份量都补回来。
萧植也不厌烦,她叫一次,他就答应着,也不专门理她,他忙着给她种花,从江州带来的红药花,连土一起带着,不假手旁人,他要亲手给她种上。
他跟她说,这花挖来的时候就带着花苞,从南到北走了一个多月,还是只憋着花苞,倒也没落。
“上京城的风土坏。”她说。
“六哥胖了。”
萧植苦笑了一下。
“已经成家立业了,生活逸豫,怎么会不胖。”
筠娘想起来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西川,金陵,想起来先帝的死,只觉得万分的过意不去,他应该恨死她了。她想跟他道歉,可是怎么都张不开口,眼泪在眼眶里蓄着,大颗滴落下来。
萧植当然知道她的意思。
“筠娘……”他一开口也哽咽住了。
“没有谁对不起谁,我从来也没有怪过你。你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