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太脸色不好看,上次江大爷爷家让他家遭了一祸,平白贴进去五两银子,欠的二两到现在还没还来,如今看自家有个赚钱的营生,便又跟蚂蟥似得吸上来了!
“这生意虽然是咱们家的,可毕竟是孩子想出来的主意,”江老太不乐意,“这算是孩子的生意,他家掺和进来算什么!”
其余人虽然不能像江老太这样说出来,神色却也极是赞同她的话,而且,江大爷爷家要钱没钱,要劳力……就江禄那个被惯的游手好闲的混不吝,自家地里的活都不上心,能指望他干什么?
江老头无言以对,那毕竟是他亲哥亲嫂子亲侄儿,他也想着能帮就帮一把,可看着家里人的模样,他心里不怎么好受。
接下去的氛围便有些沉闷。
饭后,大人们点上油灯做事,以前只有江珩读书才能点灯,如今每日都有进账,他们也不会舍不得这点油钱了,江珩便如往常一般督促江瑞和江璟读书识字。
自从酿酒赚钱后,江璟的向学之心明显强烈起来,只是不知道这热情能维持多久,等再多赚些银钱,还是让江璟直接去学堂更好,毕竟学习这事,也是很讲究氛围的,江珩暗忖。
江珩完成每日的练字后,就见江璟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由挑眉:“有事?”
江璟摸摸鼻子:“三郎,我是在想,咱们家这酒,除了在街上卖,还能不能卖到别处?”
这小子是琢磨出什么了?江珩搁下笔,饶有兴致地望着他:“你是有什么想法?”
江璟嘿嘿一笑:“我注意到有些酒楼是由别的酒坊送酒,就像城里最大的那家“福满堂”就是,若是能拿下他们家的酒水,咱都不用在街上摆摊了!”
江珩心中惊叹,真正对他刮目相看,这小子还真有眼光,也很敢想!
“你说的对,不过,能为“福满堂”这样的大酒楼供酒的酒坊,要求定然很高,以咱们家目前的能力还远远不够,尚需努力。”
“其实,我也知道现在不可能,”江璟捧着脸,手肘撑在桌上,“人家那么大的店,哪能看的上我们。”
他家现在连正经的酒坊都没有呢。
“做生意讲究质量和信誉,我们只要秉持本心,把质量做好,慢慢就会好起来的,虽然现在拿下“福满堂”是有难度,不过可以试试别家,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说不得,以后“福满堂”还要上赶着来找你呢!”江珩道。
江璟舔舔干燥的嘴唇,昏暗的光线下,他盯着那豆大的灯火,眼底也映着火苗的影子:“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忙碌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江家的生意逐渐稳定下来,听江璟回来后说,江家的酒味道好,价格又实惠,现在也慢慢积累了一些老客人,每次带去的酒很快便能卖完,江老头决定尽快增加每日的产量。
江珩也准备制大曲,酿黄酒。
这天,江珩傍晚回到家,发现情况有些怪异。
除了他爹江贵还没下工,一家人都聚在正堂里,江老头和江老头沉着脸,张氏脸色也不好看,大房的人一个个低着头,大伯母杨氏还在抹泪。
“娘,发生什么事了?”江珩悄悄跟张氏询问。
张氏瞥着对面大房一家,冷哼一声:“还能怎么着,有些人就是过不了几天安生日子!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前几日张氏去其他家串门时听到风声,听说村里也有其他家在酿酒,但具体并不清楚,张氏以为是江大爷爷家,今日却发现酿酒的“别人家”竟是一户姓杨的人家,那户人家的妇人与杨氏素来交好。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将方子露出去的,杨家若真会酿酒,还不早早做起生意,等到现在?
天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她恼怒不已,不说这生意能做成是她儿子的功劳,就说这方子合该好好藏着,以后哪怕分家,这也是他们江家的东西,该留给后人的,杨氏倒好,自家才挣了几天钱?转眼把方子透露了出去!
张氏怒气冲冲地回来把这事捅到了公婆面前,两人也是大惊,找来杨氏对峙,杨氏开始不认,后来支吾其语,那态度,江老太心都凉了。
江珩望着杨氏,没想她竟这么……
杨氏抹泪:“爹娘,我一时鬼迷心窍,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江老太脸色极冷:“你是不是收了银子?收了多少?”
杨氏头更低了,咬着唇,脸色难堪,这些年她手头越发拮据,江富本来就挣钱不多,这几年更是很少给她,这阵子买卖做的热火朝天,可到现在也没分过钱,都在公爹婆婆手里。
那日她的手帕交跟她提起买方子的事,她心底知道不能卖不能卖,可也不知道怎么了,望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就像受了蛊惑一般,回神后,她已经拿着银子出了手帕交家里的门……
“收了多少?”江老太又问。
“三十多两……”
“银子呢?”
“借了一半给我兄弟……”
江老头垂着眼,一言不发,他是公爹,再愤怒,也不能把儿媳妇怎么着。
江老太盯着她,说不出的失望,她知道因着老二能挣钱,这些年大房一直没什么底气,可他们从来没因着大房挣钱不多就偏袒老二家,他们老两口尽力将一碗水端平,只希望一家和乐,她老了也能闭眼,结果家里刚有个好营生,杨氏就为了三十两银子给卖了,并且还是为了贴补娘家!
江富死死咬着牙,他不像老二有份稳定的工钱,这么多年来每回去城里做临工挣几个钱,上交九成,留下一成,可每每那些钱留不了多久就没了,他不问却也知道都被杨氏“借”给了娘家,他不止一次跟杨氏说这事,没用,两人有这几个孩子,他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只是后来不再交钱给她,没想到她竟会干出这么大的事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他喃喃道。
杨氏眼底浮上恐惧:“他爹,我真的知错了!爹,娘,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江老太疲倦地闭了一下眼:“杨氏,既然你在我江家这么不安心,那就回你娘家去吧。”
杨氏僵住,连哭都忘了,她扑通一声跪下:“娘,别赶我走啊!我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