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家门,温长宁站在府门的石阶上,“嘎吱嘎吱”的车轮碾过粗糙的石板路,一行车估约十几辆,大车上用麻绳捆着红木箱,样式新颖的布匹凌空上头,阵仗华丽。
在温长宁这个角度看,带头的马车先停了下来,走在最前面的两匹骏马被两个年轻的公子牵着驾在上头,近着她这边的身着深绿长衣,另一位的衣袍是藏蓝色的,两人相笑一声翻身下马,第一时间不约而同走向后面的轿子。
嵌着金丝花绣的车帘撩过侧边,一袭娟棉绣花青衣大氅,镂空雕花挂珠钗摇曳欲坠,淡雅秀丽,朱唇微扬,纤细的玉手搭上那位着藏蓝袍的公子手上。
三人纷纷上前朝老夫人与温婉芝行礼,“问祖母安,二姑安。”
温老太见着二子兴奋得两手一摆,温婉芝搀扶的双手向后扬去,步调卸力站不稳,温婉芝下意识喊了一声。
温长宁在石阶上看得不甚乐乎,温老太庞然大物的身子,温婉芝娇弱的身躯被这么一甩,大氅粘上融雪湿了一片,臀部上还黏着写雪粒子,转瞬功夫再次化开,当众出丑,家仆们都在极力憋着笑意,她能不笑吗。
“阿雪,那领头的几位是谁啊?”
“四娘子说那三位啊。”阿雪解释道:“最前面领头牵马的就是四娘子的两位嫡亲兄长,藏蓝袍的那位是长子温宸风,一旁深绿长衣的那位是次子温穆林。在轿子上的那位便是府上的三娘子,四娘子您的堂姊楚厌离了,不过现在过继到咱们温家,得称呼为温厌离。”
温长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她就是温厌离啊。
温老太面目不爽的朝后瞪了温婉芝一眼,不出一秒,又欣喜如狂的转回身去,“我的孙儿啊,怎么看着瘦了那么多,这皮都要包着骨头了,在军营的日子很辛苦吧?有没有好好休息?哎哟,这么冷的雪天怎么还穿这么少啊......”
猛然拽过二子的手腕,幅度之大蹭到了一旁面色略显苍白的温厌离,幸好温宸风眼疾手快扶住,笑着应承道:“祖母放心,我与二弟身为将门之子,又是年轻正盛的儿郎,这皑皑白雪天扛得住的,倒是小妹身子弱,回府匆忙,不小心染了风寒。”
温老太轻瞥一眼温厌离,“那可要好好休息,等进府后喝些热汤暖暖身子。”
温厌离行礼道:“谢祖母。”
温长宁远远望去,虽没有真情流露般担忧,却还是难得说出句关心话,这温老太对这位过继女还是有几分情谊在的。
温老太朝三人一番嘘寒问暖过后,目光眺望后方还在不断驶向前的车队,着急道:“怎么还不见我家大郎与三郎啊,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看着在原地眸露泪光的温老太,温穆林主动上前搀扶着,安慰道:“祖母不用担心,父亲只是旧疾复发,天一凉就会如此,三叔与母亲一进城就找郎中看了,现在应该在车队的后头,我与阿兄赶着来,就是害怕祖母杞人忧天伤了身子,特意先通通气,郎中说没什么大碍的。”
“那就好,好啊。你们的身子也是应该好好补补了,可别像你们的父亲,净做些让祖母担心的事。”得到答复的温老太瞬间缓了口气,突然想到什么,朝身后的温长宁喊道:“四丫头,还不赶紧过来见见你的兄长。”
倚靠在阿雪身侧的温长宁正环手眺望车队后方,丝毫没注意到温老太的喊叫,一股脑只想瞧瞧她这父母是何模样,素日总听阿雪,温卿麟上场杀敌落下一身旧疾,不是血肉模糊就是伤筋动骨,丈夫无法上阵指挥时,温夫人临危受命也能打出一场振奋人心的胜仗,是何等的英勇。
温长宁打了个哈欠,眸中被拢上一层白雾。
“...四娘子,四娘子,老夫人叫您。”阿雪在泛着困意的温长宁耳边低语道。
斜角睨了眼,四位灼热的目光向她投来,温长宁这才站定身子朝几人走去,短短几步路程心中便吐槽了好几次,这温老太可真会是挑时候,人一早上哪去了,这没等到儿子儿媳才想起来还有个四娘子。
温长宁凑上前,抬头打量她的两位兄长和堂姊,三人都是自小养在温夫人膝下的公子女娘,姿态仪容眉宇间尽显端庄从容,唯独那温穆林投向她的目光中有些逃避。
几人同时也在打量着温长宁,温宸风扶着温厌离,两人朝她点点头,温长宁是以礼貌回笑,看着几人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她也不好出声说些什么,顺着视线望到最右边的温老太身上,笑意敛起,僵着半开的嘴唇移走视线,故作无事投向车队的尾端。
温长宁细想三人脸上的神情,越想越怪,除了一开始下意识逃避她目光的温宸风与温厌离,这温穆林时不时就瞥她一眼,像盯梢似的。
温长宁向阿雪使了个眼色,阿雪附耳过来,她轻声道:“我与这三兄妹有什么恩怨?”
阿雪想都没想,便道:“四娘子的两位兄长自幼与您分别,那时温夫人生下四娘子连月子也来不及坐便带着您的兄弟姊妹远赴边城,自是没什么恩怨说,三娘子是在奴婢入府前来的,听之前府里的老妇说,三娘子在出行前几日的夜里总要看上您几眼才肯去睡,想必是你与三人分别多年,有些不习惯。”
温长宁听完又睨了几眼,正巧撞上温穆林投递过来的目光,轻叹口气,这哪是不习惯......分明是与她有仇。
***
车轿上。
车身宽敞大方,比起温长宁回府的轿子大上许多,铺着蓝绿绣花柔软的绒毯,地面是豺狼的兽皮,车厢内散发着股清新的木香,连着炉火的热气弥漫开来。
车内四人温书、假寐,仅有那温夫人目光呆滞的低望着兽皮,手上却不忘停止按揉丈夫的肱头肌,放松筋骨。
主位上的温卿麟在闭目养神,享受此刻的放松,倏尔,温夫人拇指指腹按压肱二头肌,红润的指盖发白,温卿麟闷哼一声,“...嘶,夫人,轻一点......”
温夫人被丈夫一喊直接回了神,按揉的力度降下,没过多久又是一副魂不在舍的模样,这次连力也不使了。
温卿麟瞧着自己夫人忧愁的样子,叹出一口气,一语道破:“是在想皖皖的事吧。”
温夫人听着“皖皖”二字,眸光掀起波澜,说道:“皖皖自幼不在你我二人膝下,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