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樊打量着崔锦精心布置的院子，有些嫌弃，“好好的宅子硬生生变成了菜园子，看来是卖不上好价钱了。”
崔锦可不信他这一套，“奶奶说了，你当年可是跪在爷爷的牌位前承诺绝不会卖掉这座宅子，你可别打坏主意。”
菜园子怎么了，这么大一片地任谁都觉得羡慕。
“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算了，我这次来是因为窈娘有孕身边缺个人照顾，接你去县城看几个月。”崔樊径直走到厨房灌了一碗水，接着说：“你快点收拾，明天早上我们就走。”
“明天？那我这院子怎么办，我还有一批构树皮正泡着呢。”
崔锦吃了一惊，她以为他们不打算生小孩，毕竟在一起已经快十年都没有消息。
崔樊一贯不喜欢在农田里打转的女子，他认为所有的女儿家都该像窈娘一样贞静温婉，才能嫁个好人家，可他这女儿样样不遂他的心意，“这些东西哪有你未出生的弟弟重要，明天就走，窈娘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说完将背上的包袱扔给崔锦，崔锦有些疑惑。
崔樊瞪着眼睛道：“明天进城你穿这个，看看你身上的这些，出了门就让人笑话。”
崔锦平日里就在山上地里转悠，身上的衣服都是由母亲与祖母的旧衣改制而成，她也去过县城，可从未有人笑话过她，想来是父亲是有些不好意思。
包袱里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套粉色衣裙，是比平常她穿的那些好看许多。
穿到身上后崔锦发现衣服有些大，还得改改。
没等她脱下衣服，外面就传来了父亲催促的声音，她只好穿着大一号的衣服走出去。
崔樊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他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开口讽刺道：“你这些年是怎么长的，种这么多菜是没把你喂饱吗，尽干些没用的，连件衣服也穿不了。”
崔锦不喜欢父亲，因为他，她总是在镇子里低人一头。
明明住在外面几个月不见一面，还开口就是些难听话，没有一点做父亲的样子。
这次尤其过分，窈姨怀孕了他不应该开心吗，结果在她面前仍旧这么暴躁。
抛去心中的不满，崔锦只说改改就好了。
安顿好父亲后崔锦又去坡下将院子托付给纪婆婆，这才有空仔细研究那件衣服。
她的手艺并不好，做不到改完以后看不出来痕迹，可这是她第一件漂亮裙子，她想努力试一试。
这一试就将今日的安排彻底荒废了，晚饭还是照以前的样子用剩下的午饭解决，她看见父亲掩不住嫌弃的样子，心里完全没当回事。
直到隔壁传来鼾声，明明周景在这两个月就很安静。
她想起当年祖母临终前拉着她的手说：“锦丫头，你爹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他毕竟是你爹啊，这些年是老崔家随不起你们，但奶奶求你你千万不要恨你爹，若是他落魄了也请给他顿饱饭。”
奶奶当时是什么模样？
黑黑瘦瘦的，全身都皱巴巴，浑浊的眼睛努力睁开，不知道这样的眼睛还能看见什么。
紧握着她的那双手，触感像一块风干的猪皮，力气大的与整个人都不相称。
崔锦看着一向疼爱自己的奶奶那个模样，怎么能不答应呢。
她也盼着等父亲落魄了，她们就一家三口在这宅子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如今才发现当初的那些不过是一厢情愿。
“奶奶，您可想错了，我爹他怎么会落魄呢，他过得好着呢。”
第二天一早，二人租了一辆牛车向县城驶去。
休息一夜后，崔樊表现得更焦躁，不停地四处张望。
崔锦在心中抱怨道昨晚上怎么不见担心的睡不着觉，现在到看着恨不得飞回去一样。
累了一夜后崔锦也懒得和他搭话，就这样看着他在小小的空间里翻来覆去。
看了没一会儿，她就觉得眼睛疼，但又不好开口说什么，这能稍稍错开身子，向路边看去。
等到了县城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崔锦心里觉得奇怪，明明周景一来回也就半天时间，怎么这次这么久？
崔樊将崔锦引进一座小院，这与她前几次的记忆完全不同。
眼前的院子明显大了许多，有花有树，长势很好，甚至还有一片小湖，湖边建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凉亭。
她一眼看出这院子绝不是一个人能打理出来的，可若是父亲发达了，即使远在吉祥镇，也总会有人说起这些，不会直到现在突兀的出现在她面前。
“爹，你们住的这么好，怎么会请不到人照顾呢？”
崔樊瞪了女儿一眼，“怎么，这时候开始娇气了，平日在吉祥镇里哄着一帮老头老太太，现在照顾自己家人到不愿意了。”
崔锦从未想到父亲可以这样胡搅蛮缠，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却只能做到面无表情，“你快带我去见窈姨吧，她一个人待了一天，心里可能不舒服。”
崔樊这时有些不确定，崔锦的脾气有这样好吗？
他将崔锦带到湖边的小亭子里，说：“你先喝口水，我去看看窈娘在做什么。”
崔锦在牛车上待了一天，带来的水早就喝干了，这时候正口渴，也就坦然地坐了下来，在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他是我爹，他是我爹。
过了一会儿崔锦觉得有些乏力，甚至连胳膊也抬不起来，想起和周景相处的那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中了软筋散，她爹要干坏事。
果不其然，崔樊带着一群人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的花花绿绿的大胖子，崔锦看着她爹在那人面前点头哈腰，心里满是苦涩，难道就要这样认命吗？
那人捏着崔锦的脸仔细瞧了一会，撇了撇嘴，“这姑娘看着也没你说的那么标志，勉强凑活吧。”
崔樊听了这话后腰更低了，强撑着笑脸说：“那当初商量好的价钱还做数吗？”
那人摆了摆手，旁边的随从立刻掏出银子，大声道：“我们祝二爷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拿了钱赶紧走人。”
崔樊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满意的离开了。
崔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