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花霖初次见面时送她的护体丹。她深吸一口气,直接把丹药吞了下去,然后用小鹿般的眼眸与他对视:“这下放心了?我现在有足足十二个时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她的视线在他们二人来回扫了一圈:“十二个时辰,我给你们争取十二个时辰,我在这儿等一天,时间一到我就走,你们抓紧时间撤退。”她转向展修,为难道:“就十二个时辰,那么多人,是不是来不及……”
展修肯定地说:“足够了,只要我通知我们的人三五结伴、悄悄出了流光城,银竹再手眼通天,出了这个城也轮不到她撒泼。”
三人一合计,此计可行。展修施法给他们二人互换了外貌,还找了根草绳变成五行八卦索、缠在她手上做做样子。玠风仿佛化身操心奶爸、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嘱咐:“万一银竹真来了千万别硬刚,小命要紧,这不是你拼演技的时候,咱滑跪不丢人……”
“知道啦知道啦——”她不耐烦地把他们推出去,然后坐到牢房里去,等门合上了,就拿出起居注把事情原委详细记录下来。玠风变成了她的模样,一步三回头,看起来幽怨极了。
眨眼的功夫,展修已经秘密传音、下令所有石凉百姓立刻离开。他一回头看到玠风原地徘徊的模样,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他实在没忍住,问道:“你们三个人,什么关系?绯红姑娘她,脚踏两条船啊?”
玠风一愣,心道坏了,这事很难说得清。他心里一掂量,绯红一个姑娘家,还在议亲,名声比他重要得多,索性一咬牙,说:“是我,我是男小三……”
展修看他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仿佛下一秒要把他扔回地牢去。玠风捂着脸,懊悔这次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他一时心烦意乱,观察不周,竟与拐角处的人迎面撞了个满怀!
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他满肚子气,正准备骂是哪个不长眼的,一抬头,是他此刻最不想碰到的人——崇渐。
他第一反应是跑,第二反应是他现在可是“绯红”,绯红不仅不会跑,反而会抓住崇渐要放他的血、制作伏羲水。果然,崇渐看到他,眼神闪躲言语支吾。玠风眼珠子一转,心想这臭小子不会是去牢房的吧,不成不成,他得拖住他。
他给展修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带人撤退,然后拉着崇渐的手就往水晶宫外拽,两人硬是走到了郊外。二人一路折腾,天都亮了。
崇渐忍无可忍、终于抓紧机会挣脱了他:“绯红,我、我不是故意躲你的——”
玠风心想装吧你就,但是面子上还得装得委屈。他酝酿了下情绪,泪花立刻就冒出来了:“你为什么,这段时间一直躲着我?”
崇渐见他如此,立刻手足无措起来。他抬手想给他擦眼泪,玠风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崇渐见状,悻悻地把手收了回来,垂头丧气,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玠风:……
他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跟热血少年谈恋爱什么的,这辈子他从来没试过啊。
演技宗师努力地做了下心理建设,尽量温柔地安慰崇渐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觉得心里委屈。”
崇渐再抬头时,双眸通红,吓了玠风一跳。他的眼神隐隐透着一丝绝望和孤勇。他像是鼓足了勇气,颤抖着声音问:“如果、如果你有个兄弟姐妹,他是你最重要的亲人,你会拼尽全力保护他吗?”
他的表情像是溺水的人,在努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玠风收敛了一些心中的笑意,认真带入了绯红的角色——如果是绯红的话……
他立刻就知道了答案:“会,无论她遇到了什么困难,无论我会遭受怎样的非议,甚至她是灭灵,我都会保护好她。”
崇渐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之语,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甚至踉跄了一小步。他浑身颤抖,嘴唇煞白,最后像是认命般闭上了眼又睁开,喃喃道:“我明白了……”
玠风疑惑你明白什么了,你明白个屁啊。他还没问出口,崇渐最后看了他一眼,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然后就一个闪现消失了!徒留玠风一人在原地。
他:……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刚要迈步离开,忽然手臂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心里涌现出极其强烈的坏的预感——
他把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又捋了一遍,不会,没有危险,崇溅从来都不是坏孩子,他深爱绯红,他不可能伤害绯红的。
他抬头看了看日头,还有几个时辰天就黑了,他们约好天一黑,小月亮就从地牢里出来。
崇渐一路狂奔,他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保护他哥升海,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后多年名声不保。
绯红说得对,就算升海犯过错、就算他心软过,可是他也是他亲哥哥。他要保护他,哪怕违背良心、哪怕违背侠义,所有的罪他一个人扛。
他跌跌撞撞,根本没看清路、全凭感觉回到了原本关押玠风的地牢,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去的,等他意识稍微清晰点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拔出了逐鹿刀、刀锋正对着错愕的“玠风”。
这是他们祖传宝刀,在战场上击碎过无数人的元神。从他的父亲霶霈传给了他哥哥升海,直到昨天,银竹正式把逐鹿刀交给了他。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手、不让对方看出来他在发抖。他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信交出来!”
“玠风”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刀锋,似乎不敢相信他真的会拔刀相向,半晌他才喃喃道:“我没拿你的信……”
“玠风”的表情激怒了他,他狠狠咬牙:“你吃准了我不敢杀人是吗?你以为我不敢是吗?是吗!”
告诉你,我不想杀你,但是你不要逼我!”他声嘶力竭,“我哥他是被灭灵诱骗、一时心软才犯错的,你不能因为一封信毁了他!”
不知哪个词刺痛了“玠风”,他脸色一变,争执道:“你为了这个抓我?你有没有想过和我以诚相待?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我也是支持你的?!”
崇渐一怔,刀锋渐渐垂下:“我哥他、他不该心软,他不该心软……”他脑子里闪过一个激灵,重新拿起了刀,说话也不再打颤。
是的,升海不该心软,他也不能心软,灭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