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和荆州漕丁?那些黑心的官呢?”
前来保释的徐氏副手一边带他们出狱,一边冷笑:
“郑良,你给老子闭嘴。要不是大理寺还有几个好官,你以为你们只是被关押?荆州漕丁早被安个以下犯上的反民帽子,拉出去斩了!”
他警告道:“家主还在外面等着呢,这几天为了你们到处疏通,幸亏那个许大人还算通情达理……闭紧嘴巴,别乱说话!”
听到徐佩珩为他们奔走,愤愤不平的众人立刻安静了。
纵使徐家家业再大,一介商贾,也无法与朝廷命官相争锋。
经手此案的,正是大理寺丞,许如观。
许如观对面之人,亦是一身男装,身材高挑,英姿飒爽。一眼望去,叫人首先为其从容风姿所动,而无心去探究男女之别。
这些日子,徐佩珩不仅在营救自家人,还在帮荆州漕丁周旋。
许如观脸色沉沉。
一个女行商尚且怜惜民情,荆州的官员却做出这等事来。
只可惜,官官相护。许如观只是六品寺丞,独木难支,无法替他们洗清冤屈,只能改换轻罪,让他们还有希望归家。
就连那日在清风楼中,周仪凭空污蔑徐佩珩和林凤岐——且不说他相信林凤岐不会做出毁女子清誉的事情,就说徐佩珩一直为此事奔波,哪里有空去和人私会?
他想帮二人澄清,却人微言轻。还不如宋凌霄反手拔剑来得有效。
宋家公子有家世可以做后盾,可以潇洒恣意,许如观却没有。
郑良一行人臊眉搭眼地从狱中出来,徐佩珩狠狠飞去一记眼刀。再回头时,对眼前这位许大人添了几分真心感激:“多谢许大人。”
官商不能过从甚密。面对徐佩珩的道谢与客气相邀,许如观自然知道这只是礼节。于是微笑推辞:
“在下今日还有要事在身——友人婚宴,不得不去。”
说罢,看徐佩珩脸色如常,许如观顿了顿,又斟酌道:“今日大婚之人,乃是昔日的淮阴观察使林凤岐,徐家主可知?”
徐佩珩茫然抬头。
许如观走后,徐佩珩纳闷道:“这人说话怎么云里雾里的?话里话外让我跟官员保持距离,免得被抓住把柄……难道是嫌我刚刚太客气了?
——还有,林使君娶了宋郎君的妹妹?林家和宋家要联姻?从前怎么没听到过半点风声?”
她与这两家的年少一辈继承人都有往来,更遑论宋家和徐家祖上还有隐秘的亲族关系。若有婚约,徐佩珩没理由不知道。
她转头问副手:“码头之事,事发突然,那日我一直忙着处理。后来我让你去清风楼告罪,取消相见之约,你去了吗?”
该不会林使君和宋郎君都已经到了清风楼,二人相谈甚欢,干脆结了姻亲?
那她徐佩珩还真是个媒人。
副手面露难色。
等他赶到的时候,只看见宋家郎君手持长剑,怒气冲冲地守在厢房门口,常跟在林使君左右的亲卫匆匆策马奔出,不一会儿,宋府掌事宋回也赶来了。
副手自然是认识宋回的。多年前,宋回说自己家中有位女眷孩童丢失,希望经营水运的徐氏能帮忙找寻。
虽说徐副手找遍陵江商船,都没找到那孩子,但是这份情终归是宋回欠下了。
他本想询问宋回,但见其脸色极其难看,便悄然离开。
面对徐佩珩询问的目光,副手做了个手势,屏退四周。
*
十里红妆,流水盛筵,珠玉铺街,高朋满座。
迎亲路上,不住地有嘈杂讨论声:
“新郎官真俊哪!”
“那是,陛下当年亲口称赞的‘林氏玉郎’呢!”
有胆大的女子高声喊了句“林玉郎”,然后几个姐妹打闹窃笑:“输了输了!人家没有转头看你,快,簪子拿来!”
那女子也不生气,摘下头上小钗塞给姐妹,笑道:
“他不回头,那才对呢!人家娶亲啦,当然要对妻子一心一意。就是可惜,没见到宋家小姐真容。她七年前回京……哎呦!”
人群拥挤,推搡之间,她不慎撞到了一位少年书生。
“对不住,对不住……哎呀,你们后退些,别踩了人家的书!”
对方怀中书籍零落一地,女子们连连帮忙捡回。抬头时,瞥见那俊雅容颜,不禁颊飞红霞。
少年小心地将书籍抱回怀中,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不妨事,几位姑娘不必挂怀。”
到底男女有别,女子们私下调笑是一回事,和男子往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们正要红着脸退去,却听这书生问道:“方才听各位姑娘说,宋家小姐,是五年前回京的?”
女子们便打开了话匣子:“对呀,宋小姐一直在道观清修,七年前才被接回京都。”
“对呀,听闻甚爱道经,回京后深居简出,就算偶尔出门也是去道观。京中还以为她无心婚嫁呢,没成想,嫁给了兄长好友!”
之前调笑“林玉郎”的女子还在关注容貌:“虽说没见过宋小姐,不过,看她兄长宋公子的长相,她必定也是位美人吧……”
阮浮玉含笑听完。
转过身时,笑意逐渐散去。
七年前,他也曾有个失散的“妹妹”。
当时阮庭松在淮阴偶然见到春娘养子的诗文,大发慈悲愿带他离开花船,回到荆州。少年阿玉好不容易求得他松口,皱着眉头允诺阿玉带上妹妹。
可是回到花船后,物是人非。
有船妓讥笑:“你妹妹攀高枝去了,你还惦念人家呢?”
少年阿玉回身望去,漆黑眼瞳中沉沉如墨,勾了勾唇:“既然知道是‘高枝’,那便小心祸从口出。”
最后四个字,念得格外缓慢,那船妓瞬间变了脸色。
春姨躲闪着他的目光,对他道出真相。
原来阿纯回了属于她的家,原来春姨也要走了。
……真是可笑,他怎么会听到“七年”这样的词,便去追问呢?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