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的负面情绪一下浮出水面,咕嘟咕嘟冒起泡来。
“你们都知道?”她抓紧了身下的扫帚,“知道不会有人来和我竞争?”
“是啊。”弗雷德不以为意地说。此时其中一个胖墩已经飞了出去,努力尝试把鬼飞球抛进圆环里。“就比如从来没有人试图挑战过击球手的位置,因为他们都知道我和乔治是我们院最好的。”他说。
一号胖墩的球没能投进圆环里,它们偏向四处,又或者被充当守门员的艾丽娅拦了下来。
冷风吹乱了米凯莉亚的刘海,和一星期以来每天晚上都会经历的一样。她上下漂浮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个傻子。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冷冷地说,没来由地感到头疼欲裂,躁怒的情绪难以控制地在胸腔内生长起来。
二号胖墩仅仅投进了一个球,却高兴得吹起口哨,绕着艾丽娅飞了好几圈。
米凯莉亚觉得他聒噪得像只鹦鹉,这让她越发烦躁不安。
“为什么?”她又问,语气强硬了不少。
弗雷德这会儿意识到了她的情绪产生了些许变化,于是呆呆地看着她,羽毛笔在手中逐渐扭曲变形。
“总得有点仪式感,是不是?”他试探地说。
“仪式感?”米凯莉亚发出一些轻蔑的笑声,最终没把自己这些天来浸泡在汗水中的经历说给他听。她感到情绪正在控制自己,这让她陷入恐慌,可那愤怒引发的直达心口的酥.痒就像数百道微弱的电流,竟给她带来了奇异的快.感。
情绪正在反噬她。
米凯莉亚接过鬼飞球,泄愤似的狠狠朝圆环中砸去。一个,两个……鬼飞球不断地在圆环间穿梭,又缓缓降落到地上,被她很快拾起。
“好了,莉亚,停!够了,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米凯莉亚大口喘着气,回过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淡眼神看向声音的发出者。艾丽娅无措地眨着眼睛,那样紧张慌乱的眼神一下撞进她心底,让她一下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做什么。
“梅林啊……”她小声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飞过去,将球交到艾丽娅手上。
“你很优秀,真的。”艾丽娅轻声说,“我们都认可你。”
米凯莉亚这会儿只觉得浑身都沉甸甸的,胃里仿佛塞满了石头。
“我明白。”她喃喃道,“我不需要努力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向来如此……”
她备受宠爱,成绩不差,拥有很多朋友,还有一个陪伴多年的恋人……可正是这些大多数人都羡慕的东西,她竟然从没为之努力过,好像一切都是她应得的,这让她突然陷入巨大的不安。
“你还好吗,莉亚?”艾丽娅关切地注视着她,“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不,没有……”米凯莉亚摇摇头,朝她笑笑,“真的,谢谢你,艾丽娅。”
风又吹了起来,刮过米凯莉亚耳边,像低吟,又像呜咽。
公共休息室里一片喧闹。罗恩成功当选了格兰芬多的守门员,他高兴坏了,硬是给米凯莉亚灌了一瓶黄油啤酒。
“那些训练真是帮了我大忙!”他抹着胸口大片的酒渍,兴奋地说,“我想我发挥得还算稳定,尽管表现不是最好的——我知道,我看得出来——可是维基,就是那个粉涂得很厚的女孩,直言如果训练和她的‘魅力俱乐部’相冲突,她会把‘魅力’放在第一位,这肯定是不行的;还有那个胡珀……”
“好啦,罗恩,”米凯莉亚打断他,“我想我明白了,恭喜你。”
“哦,”罗恩说,尴尬地咂了咂嘴,“也祝贺你,莉亚。”
米凯莉亚走回寝室,把自己摔进枕头和被褥间。
刚刚灌下的黄油啤酒让她晕晕乎乎,莫名其妙升起的火气这会儿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无尽的愧疚和悲哀。
她到底是怎么了?竟学不会控制自己的脾气,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动干戈,好像伤害别人的心是一件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
她翻了个身,无助地望着紧闭的窗户,在同样漆黑的环境下,外头的夜空倒显得亮堂起来。
米凯莉亚感到浑身冰冷,双手发僵。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而是一条蟒蛇,一只巨蛛,或者别的什么,只要是让人害怕的东西。
她听见门缝间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声响,于是支起脑袋,看见一只泛黄的纸飞机挣扎着从门框和地板的缝隙间挤了进来,一路滑翔到她的床边。
她捡起它,小心地打开,露出里面丑得十年如一日的字迹:
莉亚,我亲爱的,恭喜你当选格兰芬多的追球手(替补)!当然是靠你自己的努力和实力,绝不是我们放水或者开后门,或者是你作为霍格沃茨最棒的击球手(之一)的女朋友的特权——我是说真的,没有一点影射的意思,绝对没有!我发誓!你飞得真的很棒,我要为我说过的话道歉,再说一次,你飞得实在太棒了。乔治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米凯莉亚长时间地盯着洇在黄油啤酒印渍间的弗雷德的签名。她很想笑,却发现自己的脸颊湿湿的。
她捧着展开的纸飞机躺回床上,嘴角还是勾了起来。
她的确是个幸福的小姑娘,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值不值得。
真希望自己的多愁善感只限今晚。她这样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快要坠入迷离的梦境之前,她似乎听见了两道心跳,一道属于自己,另一道来自脑海,它是如此清晰,仿佛一颗心脏就藏在枕头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