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叫什么老大,你是警察,不是□□。”
陈不周不轻不重地敲了林嘉助额头一下。他是典型的港风帅哥,要笑不笑的时候黑眼窝很深,有点恃帅行凶的意思。
“有事下班再说。”
警探们纷纷站起来收拾文件资料,陈不周则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房间。
他走到走廊尽头。
一拐,站在了花园一棵高树下。
那道深蓝色警.服的挺拔背影站在树下,微微眯起眼睛,又似乎在出神。
正是红港的日暮时分,暮云微酣如不慎被倾倒的千金首饰盒,绵柔清爽的夏风拂过花园里的一草一木,而落日余晖就此开幕。
盛夏里处理完伤口,也没在练舞房停留。
她回到三楼卧室,坐在飘窗边捧起一本书,在照例的读书时间内习惯性地往下一望,却正好看见一抹深蓝色背影走入花园。
是那位陈警官。
他头发蓬松,眉眼舒展,帅得冲击力很强,此刻神态松弛且自如,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放空时许似冬日废墙上爬着的青藤,充斥着一种顶级的孤独感。他一眼看上去好像风,自由又孤独,缱绻而过。
站在树下的陈不周如有所感。抬头。
他太敏锐,对任何视线都极其敏感,也正巧撞上了三楼窗边她的视线。
那位盛小姐就坐在欧式拱形巨大窗台上,身上披着件宽松的大号浅绿色衬衣,黑发瀑背,双腿屈起,浅色窗纱在她身后随风轻轻飘荡。
她手上似乎捧着一本书,脸颊一侧的发丝影影绰绰遮住了她小半张脸。
也正往下望。
陈不周眼神微微一沉。
——盛家山顶别墅周围八百码内外没有可以进行狙击的场所,无疑是安全的。
但他还是扶住耳麦,问把守在四周的警员:“attention!确认三楼窗口位置没有危险了吗?”
探员们纷纷回的很快。
“已经确认过了,安全。”
“安全。”
盛夏里看着站在繁盛树下的那个身影扶了一下耳麦,唇启启合合,似乎是在和对讲机另一处的警探们沟通。
隔得太远。
她不知他对警探们说了什么。
在熟悉的安静的节奏里,她忽然想起一年前无意中一瞥的某段新闻画面。
盛夏里的记忆力实在好。
哪怕那时的新闻片段只有短短几秒,她还是清晰地那个新闻的标题——《生死线上的逆行者:拆弹专家》
但凡是盛夏里听过的话,她都不会忘记,因此她还记得那段新闻中女记者是这样说的:
“从事排爆工作的所有拆弹专家,都是行走在生与死的边缘的英雄。他们永远战斗在离爆/炸物最近的地方,一次次直面死亡的危险,一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拆弹专家危险系数有多高?一旦炸/弹真的爆/炸,非死即伤。”
盛夏里也记住了那个人。
新闻里没有放出那位警察的正脸,她只是惊鸿一瞥。
那个年轻警察穿上宽大厚重的排爆服,听说那有三十六公斤重,戴上七公斤重的防弹头盔,将他的脸遮住大半。
他逆着落荒而逃的人群。缓缓地走,来到被发现的二战遗留炸/弹附近。全程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她那时只觉得这人丝毫没有紧张或是害怕的情绪,态度从容淡定得像是红港的风,从头到尾也仅与几十米外的拆弹助手进行过对讲机交流。
数十分钟后,那抹深蓝色身影成功取出引信,缓缓走向警车方向。人群发出一阵又一阵激烈的欢呼,而他连脚步也没有顿,甚至没有回头。
在场市民人头攒动,却并未窥见那位身犯奇险的拆弹警察的面孔,也无从得知他的姓名。
唯有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位曾出现在新闻报道中英勇果敢的拆弹警察,如今就站在窗外树下。
遥遥地与她对视。
目光隔世相逢。
他衬衣警.服肩章上警花清晰漂亮,眉眼乌黑,目光雪亮如刀锋,面部线条流畅利落,身形轮廓流畅硬挺。
视觉效果上很有冲击力,很港风,与海外浅发碧眼的番人不同,也与其他亚洲面孔相差良多。
平心而论,他看上去很年轻,并不像是二十八岁,反倒像是只比她大了三四岁的样子。
A导曾经说过,男人的成熟绝不是成熟在脸上的一处处纹路,而是成熟在阅历感成熟在待人处事风格上。
比如这位陈警官,他很像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港风帅哥,面孔英俊,眉眼尤其英气。
虽然长相英俊,但身上流露出来是压迫感却没表现得那么重,微微敞着怀,舒展着眉眼,大大方方地任由人打量,没有其他帅哥身上那种端着的架势。
只是盛夏里没想到会是他。
这段时间,由他来保护她的安全。
确认安全。
陈不周这才放下手,朝着她的方向点了点头,他的举动表现得很自然,流畅得像是一套完整的习以为常的流程。
见他点头,盛夏里这才明白。
——他是在确认她的安全。
她原以为见过她的冷淡,他会心生退缩或是厌烦,但他竟然表现得如此淡然,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刚才那点矛盾就像是早已经被风一吹而散。
传闻中的坏脾气大小姐僵硬了须臾。
她学他,也试着朝着他的方向点了多下巴,表示已接受到“安全”的信息。
两人视线在空气中遥遥地接触。
看着那道身影,她无端回想起三年前从天而降的那个人——
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