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像是重新做自我介绍。
盛夏里想起第一次遇见陈不周那天他自我介绍时说的话,他那个时候只是很简洁有力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并没有解释他的名字。
陈不周。
陈、不、周……
她心底的那种情愫在他开口之后愈发狂妄昌盛,就好像刚诞生的光子急遽越过无数个原子,挣扎着扑棱棱爬过灼灼骄阳,一路遇见漂浮于世间的无数尘埃蜉蝣,在曙光来临之际横冲直撞地降临在她的这个世界。
她心里突然清楚,陈不周是不驯的不周。
棱角与锋芒并存的,陈不周。
不周。
这个名字就像是为他而生的。
永远这么冷硬,不圆滑,不驯。
陈不周将那辆车停在了中心公园门口,没走两步也就到了。他站在副驾驶车门口拉开车门,盛夏里单脚跳了下来,坐了进去。
刚坐进车内,她就听到警车滴嘟滴嘟到达现场的声音,她望去,就看见十来名警察从警车上快速有序地下来。
陈不周的手还搭在副驾驶门把手上,他的视线从警车上收了回来,落在盛夏里身上说:“我去和他们对接一下工作。”
“等一下。”
盛夏里出声喊住他,在陈不周转头看过来的时候,才问出口:“于咏琪……于警官…她还好吗?”
她声音不高,听得不大清晰。
陈不周示意了一下手机上最新收到的短讯,垂着眼,看了一眼后收了起来,“她刚从手术室里出来,还在昏迷。不过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她神色有点黯淡。
“她没事就好。”
“不怪你。”陈不周这人就像风,他站在车门外,肩宽到让人觉得能搭桥,线条笔直而不会向下塌。
他的背顶着一片的风雨。
说话也像随性自然的风:
“我想于咏琪和你也是一个想法,你们都在心底责怪自己。等她醒了,你可以去见见她,你放心,她不会怪你的。”
盛夏里却并不这么觉得。
换做任何一个人看见她和Queena在一起的场景,恐怕都会怀疑她们之间是不是有点什么勾结,认为她大概也是个无恶不作的罪犯,天生就适合最黑暗最见不得人的黑色。
毕竟于咏琪那四木/仓都是因为她中的。
盛夏里没办法像一个没事人一样。
她站定在那里。
月光顺着车窗在她脸上打下一层浅浅阴影,斜斜地从眼角吻至下巴,像是蒙上一层神秘莫测的浅色面纱,叫人看不大清楚她的情绪。
她在自责。
年轻警官静默,垂眼,似乎略微无奈地看着她。
半晌,他又缓缓道:“这种事情永远怪不到你身上,你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而于咏琪尽到了她应尽的责任,为我们拖延了时间。所有的错都不是因为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人……”
“如果你真的想做点什么,可以试着多信任信任我们警方。”
“我当然相信你。”
“不是相信我,”陈不周眼神黑沉,落在她身上,咬字清晰,“你要相信的是警方。”
相信警方,
而不是相信他。
“……”
盛夏里怔怔的,瞳孔微微一震,旋即低下脸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但是却没着急开口答应下来。
而陈不周也不急。
他身上其实有一种其他人没有的随性,像是一阵风,随风而来,随风而去。
他握着对讲机,站在那,低头很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陈Sir!!”
林嘉助在不远处喊陈不周。
陈不周没动,也没有回应林嘉助,只是耐心地等待着盛夏里的回答。
盛夏里听见自己看似平静镇定的声音:“陈警官,我可以相信你们吗?”
他不做停顿地回答:“当然。”
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这一刻仿佛已经移开,也许他凭一己之力让她对整个警方改观。
还有……还有于咏琪,Madam于也是个很好很好的好警察。
盛夏里看着他的眼睛,仿佛看见了他那把正义的凛凛傲骨,最终败下阵来,声音很低地说:“陈警官。”
她声音一顿,才道:
“明天晚上,我会试着告诉你我所知道的。”
她说这句话的声音很轻。
轻到似乎风一吹就散了,碎在空气中。
而她面前那张骨相立体的英俊警官微微一笑,他几乎很少笑,这么一笑,虽然弧度不大,但却能看出他是真心实意的、有些宽慰的笑。
陈不周下颌线利落流畅,喉结轻轻滚动,像是星星正在翻滚自己的棱角,他捏着门把手的指节十分有力。
“我不会迟到的,正义也不会迟到。”
他说。
回程的路上。
处理完一切后,陈不周亲自开车。
那辆布加迪已经不能开了,闪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在黑夜里驰骋,却开的很安稳,考虑到日子已经入秋,又淋了雨,车内开着温度不高的空调。
副驾驶里的盛夏里身上裹了一条薄毯,眼睛闭上,似乎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
陈不周在对讲机里说了一句回警署。他放下对讲机,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转头,发现她身上的薄毯微微滑落。
隐约听见她小声说了几声冷。
下雨天温度的确很低,她穿着吊带。
他伸手,替她拉起了薄毯。
她闭着眼,睫毛上氤氲着湿气,但却并不像雨水,似乎陷入了什么噩梦在不断重温那些想忘却忘不了的记忆,紧闭的双眼微微颤抖,肩膀也微微在颤。
那不像是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
“不……不……我不是你……我们不一样……”
她剧烈挣扎,睡梦中的话含糊不清。
警车一顿,车速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