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乡试正日子,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考生顺利入场,贾政听外面人关上了考场大门终于放了心。他不觉得经历了昨日那一场风波后今天还会出事,只是考场门没关就总提着一口气。
王俭站在贾政一旁听大门关闭也落下了一直悬着的心,忙碌半个多月总归有了个完美的闭幕。
“陪我走走吧。”
“是。”
王俭跟着贾政围着考场溜达起来,王俭昨日擅自做主贾政虽说无奈之下为其遮掩但心底实在是十分愤怒,还没等着发作回过神儿来对方早就找了理由离开。
自己生了一晚上气早上倒是想开了,王俭确实胆大妄为,但至少也解决了这个麻烦事。
昨天那事不好处理,自己就是和陈容声站在一起也不一定真能治得住田文镜,若是真等其使出来强硬手段不仅得罪他又得罪其他官员和读书人,如此想来还不如眼下的局面。
至少为田文镜承了攻讦将来真有了什么事圣上面前也有个说得上话的人打点几句。
罢考的事情既然出了没有其他身份更高的人来最终必定会按照河南最高长官田文镜的意思解决,就算自己不赞同等对方狗急跳墙难道说他还能逃脱责任?没有人会管他究竟是否真的认同田文镜主张。
从来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注定只能站在田文镜一边,陈容声或许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没有提前通气,虽然他当时并不知道。
圣上突然点自己做学政的原因贾政昨晚结合着来河南后的见闻也明了,田文镜是圣上要保的人,不管是主动还是被迫他来了都要给田文镜背锅,在读书人面前背也在满朝文武面前背。
主动被动相比,主动站出来还能甘心一些。
当然想清楚也不代表内心完全没有怨恨,不管王俭的出发点是什么,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这个一向好看的侄子心没向着自己。走上仕途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快刀斩乱麻无疑是降低影响的最好办法,他能理解王俭但是作为被斩的一方绝对不能原谅。
贾政没有开口王俭也没主动,两个人沉默转了一圈贾政才停下来。
“秋天了。”贾政用手接住正好落在面前的枯叶,这是考场外的树上的,竟然隔着墙来到了他手上,“俭儿,你是何时知道这次乡试水深的。”
王俭看着贾政手心的枯叶心里莫名涌出来一些难过,听王子腾说贾政年轻时候不像现在这般,他性子活泼人也好动,长兄在世,是一个更加自由的宝玉。
只是,有人长大就有人老去。
“去年年前。”
“原来这场风波酝酿半年多了。”贾政轻轻叹息,枯叶随着掉落下去,“有史以来从未出现过考生罢考的事情,我昨天还疑惑怎么就赶上了我,为什么会是我。”
贾政仕途走得并不顺畅,先是因为康熙爷的仁慈授官断了科举之路,然后又在工部做了十几年五品官,好不容易熬够资历升了升一道圣旨过来外放了并不适合他的学政。
学政,众所周知的事儿少官大,然而偏偏在他任上出了这种事。
“这事儿跟您没有多大关系。”
“是啊,跟我没什么关系,却要由我负责。”贾政勉强笑了笑,“你是何时知道将由我接任河南学政的?”
王俭沉默片刻,“一个月前。”
贾政笑意隐去,“从何时开始准备应对措施?”
“半个月前。”
“半个月啊,”他是七天前到的,整个河南府上下大小官员没有一个给他提个醒不说,他这个好侄子不仅没有透露一点风声还想方设法瞒着,这样大的动静宝玉住他府上一定会知道,“宝玉还好吗?”
“万全薛蟠在他身边。”好听点是陪伴难听点是软禁了几天,王俭有些无地自容低下头,那天决定匆忙今天再提起来连自己都觉得离谱,他竟然毫不犹豫那样对待宝玉,那不仅是贾政的儿子更是从小跟在自己身后张嘴闭嘴叫哥哥的弟弟。
对宝玉一向喜欢有耐心的他竟然没有任何解释或者安慰的话,甚至怕宝玉麻烦多话自那晚后都没有回过家。
“也好,也好,”贾政想起当初带宝玉来开封的初衷心头一片苦涩,论为官他确实差这个侄子很多,至少他做官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如此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一面,哪怕对着亲人也不会犹豫说翻脸就翻脸的性子或许不仅宝玉,就是自己也该学一学。
可是他又如何学得会?如果真能狠下心那他又怎么会在圣上那里成为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一种悲凉在心底散开,贾政只觉得这个秋天比往年更加萧瑟。
“我初来开封公务杂乱就不再见宝玉了,等你闲下来了找点妥当的人把他送回京吧,他一直被老太太宠着没经过什么事儿,你有空了找点理由解释解释,兄弟两个也没必要因别的事产生误会了。”
“是。”
要让宝玉没有芥蒂很容易,只要把事情推到贾政身上就行了,不解释是因为贾政不允许,不让他出门是贾政害怕他误事,毕竟严父什么做不出来呢,他只是一个被迫听话的可怜哥哥。
贾政是个背锅的,既是雍正爷找来给田文镜背锅的人,也是为自己背锅的人。
宝玉那儿把事情推到他身上,在其他人面前也可以如此,贾政不会向别人说起昨天事情的真相,田文镜和老吴更不会,将来他还会是风光霁月没有任何污点的王家俭二爷,而他依旧是迂腐不懂变通仕途不顺的荣府二老爷。
赖尚荣是自己的踏脚石,贾政同样也是。
王俭不敢想象现今贾政眼中的自己是如何模样,连他都觉得自己面目可憎对方可能更是如此认为。
“田文镜是个有本事的,你跟着他将来前途不会错,宝玉自幼敬重你,他虽天真懵懂却温和良善,以后有了什么事能出手你也多顾着点。”
王俭听贾政如此说话心里更加难受,经历这一次打击同时看清雍正爷的目的,贾政彻底对仕途灰了心,在外人看正是钦差学政风光得意的时候已经开始托孤了。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拒绝然后说姑父正当壮年不要说丧气话,但是现在他说不出来了。那种话在亲近关系中是劝慰在其他关系中就是拒绝了,他和贾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