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黛玉,王俭观感很复杂,在河南呆的这一年他又想了很多。
他很肯定也接纳自己对其心存爱意,但是这爱意具体是因为什么很难说。
是爱这个人还是爱这种感觉。
爱人好说,黛玉毋庸置疑是红楼梦的女主,看书爱上女主实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人物塑造人物经历为人处事,看多了自然爱上了。
至于爱感觉,这就很微妙了。
红楼世界中主要人物他几乎都打过交道甚至可以说熟悉,但是唯有黛玉是完全陌生的。
因为陌生所以可以完全按照记忆勾勒幻想,这个过程会让人代入到当年看书的场景。
在哪里看的书呢?
在他本该存在的世界。
那个世界这些角色都是虚构的书中人,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给他们设定形象。
但是这个世界那些人不仅是真实的,甚至大多是他的亲朋好友,不说破灭不破灭,反正是没有想象空间了,而且,想多了还有点烦。
从这个角度看黛玉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片没有被现实污染过的净土。
更夸张一点来说,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因为不接触所以可以代入,可以,
假装自己还在过去。
对当下所处的世界王俭从来没有产生过任何好感。
这两种爱的由来不是很好区分,想要分清楚就要去接近,但是接近之后呢?
如果是爱这个人那好说,但是如果是爱这种能够联系以前的感觉呢?
接近之后再也没有人能时刻提醒他他不仅仅是四大家族的王俭了。
王俭曾为此忧虑过一阵子,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甚至问了薛蟠想不清楚一件事情导致无法决断怎么办。
薛蟠这傻子总在一些特定的场景中说出些颇含哲理的话,那次也同样如此。
“你想不清楚就别想呗,谁活着没点决定不了的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决定不了这事儿就过不去了?瞎过呗,是否做决断日子都一样过,说不定哪天自然而然就有结果了,非去费劲想清楚也不一定有什么好处。”
薛蟠的糊弄学,听着反正是有那么点道理。
对不对的王俭不确定,反正他是信了,顺其自然吧。
“来吧,这园子最后一个院子,保管不让你失望。”
贾琏轻轻推了一把王俭,王俭顿时置身竹林,春末初夏的天气走得时间长了身上带了热气,可一进到这里那热气竟然也成了绿色的水汽。
“这片林子怎么样?春日郁郁葱葱正是生机勃勃处,夏日翠润绿浓也堪避暑解乏用。”
贾琏面露得意之色,引着王俭沿竹林中的羊肠石子路前行。
“你若是听我的从翠嶂那边过来才更能体会这儿的设计精巧,深浅浓淡不同绿色层次分明,这么些子绿只为了掩映中心小小居所。想想真有人住了进来,竹林竹舍竹居人,那场面可真是”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王俭突然接了一句,贾琏回味一会儿拍手叫好。
“真是看不出来你还会有将诗词活用的时候。”
别说王俭,就是贾琏也分不清自己这话是褒是贬。
二人推门进院,小小三间房舍在竹影中展现出来。
和其他院落宽敞疏阔不同,这处正房只一明两暗三间小屋。
正厅对门墙上挂了一幅竹石图,两侧摆了两个矮凳上面放了两盆尚未露头的兰花,其余则是固定通常摆设。
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条案台,案台上放置了一个青花瓷器以及两个珐琅器。
整个房间除必要外都是竹制,看上去愈发清雅。
东屋作书房用,为和竹林映衬更显雅致书房窗子用碧纱糊着,光穿过竹林透过窗子也便成了绿莹莹的了。
正对窗放着桌椅,右手边摆了琴几,左手边是书架。
读书作诗弹琴赏画,众多雅事这一间屋子就足够了。
王俭不住点头,贾琏站在一旁看其站立沉思一会儿才转身去了西屋卧房。
卧房靠窗是暖阁,以供闲时小坐,靠南又隔了一小间放床榻。
“这院子以灵巧精致为妙,因此在建时一砖一瓦一桌一椅都比量着尺寸来的,多一分放不下,少一分又显空荡,不是我自大,任凭你怎么细致吹毛求疵也找不出来一处能挪动的地方。”
确实如此。
王俭观察一圈点点头,小巧的地方添置家具更要斟酌,空间小能发挥的地方就小,因此摆放一件就固定一件,将来整体格局也就不变动了。
王俭坐到暖阁炕上,上面放了张炕桌,人可以将腿脚放桌下趴着,也可以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谈心。
暖阁挨着窗户,坐在里面能清楚看到外面院子。
贾琏看王俭样子像要再歇一会儿,啧了一声坐到王俭对面。
“怎么样,这院子够不够雅?”
“岂止是雅,我都能想到风起雨落后竹林的景象了。”
“哈哈,这地方春夏待着说是人间仙境都不为过,可惜将来等娘娘走了这地方就得封了。”
封不封的,反正是有人住了。
“春夏是好,秋冬日逛上一圈也是清幽,但是住着就显得过于寒凉惨淡了,满院竹子更会显得凄清落寞。”
这是实话,贾琏没有否认,满院竹子的地方不适宜长期居住,夏天的竹子和冬天样子是完全不一样的,待一阵子没问题,时间久了人也感觉冷了。
“问题不大,又没人在这儿住着,逛几天的事儿也不用想那么多的。”
王俭点头又摇头。
几天的话的确没必要动,但不是啊。
“这园子其他地方都尽善尽美,怎么到这儿敷衍了?以你的布局这处和红香绿玉那儿是除正殿外的重头戏吧?”
“嘿,自然,精心的东西自然要放在最外靠近正门迎来送往了。”
“既然是关键那自然得多考虑,”王俭用手指着窗外墙根,“你觉得,这里种一株红梅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