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景峥冷眼看着这一切,始终没说话。
快递是从岷安一个小镇中学寄过来的。
“朋友寄的?”他问。
“嗯。”
“好朋友?”
程雾宜点头。
“男朋友?”
程雾宜眼睛眯了眯,正要否认,就听景峥说:“抱歉,就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这是你的隐私,不用回答。”
“……”
又过了会儿。
“程雾宜。”
本以为他早走了,听到这声,少女像一只炸毛的护食小猫,倏地抬头。
“你对朋友的定义是什么?”
是第二次问她了。
男生的神情柔软,右眼角的泪痣明显。他背对着窗,身后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打在他身上,让少年周身都染上一层浅浅的暖橘色。
有一瞬间,程雾宜会短暂忘记初次见面时,他那副模样。
只是,目光下移,当看到他的运动护腕时。
阳光,会破碎掉。
但景峥当然无法知道程雾宜的这些想法,他像是一个希望所有人都好的班长,一个真的想帮助她的人,弯身,只用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
“我的意思是——”
“怎么当你的、”他玩味儿似的一顿,像是刻意漏掉一个字,“朋友啊?”
-
中午午休的时候,程雾宜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才终于打开那份信。
信里的内容无非是些嘘寒问暖的话,程雾宜略过去,倒了倒信封。
有什么掉出来,撞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枚小小的、做工粗糙的、鎏金长命锁。
程雾宜宝贝似的收起来。
程雾宜在岷安读书时是住校的,当初程大有带她离开得太急,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回宿舍收拾行李。
别的都不重要,只有压在寝室枕头下的这东西,是程雾宜的命。
回教室的路上,程雾宜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
没成想微信那头,那人很快回了电话过来。
“阿雾,东西拿到了?”
“嗯,谢谢。”
“袂啦。”男生说了句方言,“对了,我还给你寄了个快递,里面有些草药,啊你收到无?”
程雾宜嗯了一声,低头走着路。
电话那头,男生有些埋怨:“阿雾,啊你怎么受伤也不跟我讲?还是大有叔打电话和阿公聊天,我才栽你受伤。啊你现在脸伤好点无?”
正午的阳光刺眼,仿佛是听到男生这句,程雾宜才想起来。
她上周没有去换药。
眼睛上的伤已经化了脓,脓水在眼周淤积起来,疼得厉害。
程雾宜却微笑着说:“好啦好啦。”
男生沉默了会儿,终于劝道:“你麦怪大有叔,他心里也很难受的。”
程雾宜捏着手机,呼吸明显重了点,她的心思飘远,根本没注意脚下。
“我栽(知道)的。”少女轻声说。
话还没说完,旋即,她就被绊倒。
墨镜掉下来,摔成两半。程雾宜皮肤嫩,手臂磕在地上,瞬间就流出血来。
她狼狈地站起来,第一反应是捂住那只受伤的眼睛,转过身就看见汪丹颖朝她做了个鬼脸,走进了教室。
接下来的一个月,几乎每周,程雾宜都能收到从岷安寄过来的包裹。
这天晚自习结束,景峥和几个男生留下来做大扫除。
他们将桌椅全部堆到一起,在教室地板上先是倒上了洗衣粉。
后续的步骤本来是拿水桶朝地板上泼水打扫。结果泼水渐渐变了质,几个男生玩性大,也不知道是先起的头,打起水仗来。
刘百川索性跳上了桌子,拿着沾了水的拖把,就往空中扫,结果一个没站稳,从桌子上跌下来,连带着桌子也一起倒。
“草,老子的腰!!!”
桌肚里的东西骨碌碌地滚了一地,刘百川躺在水里,吼——
“妈的,景峥你还笑,扶老子起来!!!”
景峥懒得理他,笑得更加放肆,先扶起来的,是书桌。
而后他开始捡起地面上掉落的东西,才发现,散落的,是纱布、无菌敷片、棉棒……
还有一罐罐、没有开封的中草药膏。
“这瞎子阿炳的桌子啊,她买这么多青草膏干嘛?”刘百川随手拿起来一瓶,“她O型血招蚊子咬啊。”
“……”
景峥白了他一眼。
每次帮程雾宜拿快递时,景峥总能闻到一种淡淡的草本香。
他猜出来快递里是药。
却怎么也猜不出,
程雾宜为什么一瓶也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