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泓之莫名其妙地看看花斐,属实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既然厌恶婚姻,想要“孤独终老”,为何对父亲的婚姻大事如此急切?
这波“拉郎配”刻意可又生硬,不止花文祥,傅泓之都感到尴尬。
“还有礼物。也是亲手做的。”
花斐仿若无事,把另一个小袋子递给徐卉。
当钩针披肩出现时,徐卉有一瞬凝结,不过良好的教养让她依旧表现得很欢喜:“呀!是件披肩。”
傅泓之扶额,幸好姨妈换了衣服,没有披那件一模一样的。
“蛋糕也有了,礼物也有了,你们过生日吧。”
花斐说罢扯住傅泓之袖口:“走,出去逛逛。”
细雨纷纷,冷丝丝地往领口里钻。
傅泓之摘下风衣上的帽子,扣到花斐头上:“带我去哪儿呀?”
花斐把帽子丢回去。
在花斐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把父亲嫁出去时,傅泓之捏到了她的七寸。
“不戴?那我们回去吧。”
花斐嫁父心切,花文祥就是她的七寸。
花斐直挺挺站着,怒目而视。
傅泓之笑笑,拉紧帽子的细绳,将毛边固定在她脖子上。
花斐耷着傅泓之的帽子,指着南辕北辙两条路:“你走这条,我走那条。”
“撇清关系归撇清关系,再这么多此一举,可就是欲盖弥彰了。”
毕竟刻意疏远也是一种暧昧和不清白。
“听说附近有个寺庙,初一十五烧香请愿很灵验。一起去拜拜佛,求求签?”
花斐嗤之以鼻:“你还信这个?”
傅泓之笑道:“愿总是要许的,万一实现了呢。”
反正为了你爸,你也不会立刻回家。
寺庙藏在山坳里,地处偏僻,但香火缭绕,颇有些人气。
两进的院子,东西侧各有一排厢房,廊下放着给香客休息的长凳。
花斐径直走向长凳:“你拜你的佛,我睡我的觉。”
“来了就是佛缘。上完香可以去那边写祈福条。”
花斐打了个哈欠:“没意思。还不如睡觉。”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伸长腿,眼睛一闭就那么睡起觉来。
傅泓之拿她没办法,脱下外套,轻轻盖到她身上,把进风的地方细细地掖了掖。
花斐白皙的脸近在咫尺,微风过处,额前碎发轻柔地摆动,无声无息撩动人心。
傅泓之是唯物主义者,但此时此刻,他相信世上真的有神明。
傅泓之挨着她坐下,花斐呼吸均匀,已经睡熟。
随时随地补觉的特异功能真不是吹的。
睡了二十几分钟,傅泓之碰了碰她的手,冰凉刺骨,赶忙把她唤醒:“写个祈福条,写完回家睡。”
再睡下去该感冒了。
“不去。”
傅泓之把她拉起来:“来都来了。”
花斐手插着兜,语气寡淡:“首先,我不信这些;其次,如果菩萨真普度众生,何来众生皆苦?有这磕头做无用功的时间,不如多睡会觉。”
她是真不怕挨打么?
寺庙里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宗教的意义其实是抚慰心灵,所谓心诚则灵。”
花斐无动于衷,傅泓之好脾气地循循善诱:“许愿是让你直面内心最深处的愿望。人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才能风雨兼程,义无反顾。对不对?”
傅泓之将沾了墨的笔给她:“写吧,写你最想要的。”
花斐撇嘴,对上傅泓之幽黑深邃的双眸,不耐烦地将条幅和笔抽过去,就近捡了张坑坑洼洼的桌子,一挥而就。
傅泓之也在一旁,一个字一个字工工整整地写,引来花斐的讥讽:“实现她的愿望!哪个她?”
傅泓之收了笔:“我还有别的她吗?”
花斐骂了句“矫情!”,无所谓地扬起手,“既是如此,我的愿望就挂在那,记得替我实现。”
“没问题,”傅泓之说,比对菩萨还虔诚,“你写了什么?”
花斐往外走,头也不回。
“自己看。”
佛前栏杆上,黄色条幅层层叠叠,密密麻麻,都是人们许的愿,有希望学业进步,考上好大学的,有希望觅得良人,永结同心的,还有祈祷家人平安,健康发财,都是普罗大众最朴素美好的愿望。
傅泓之费了好大功夫,把条幅挂在离佛祖最近的地方。
据说这样最灵。
挂好祈福条,一抬眼便看到了花斐的。
她的字锐利尖刻,和她人一样棱角分明,想不注意都难。
他走近去,借着殿内微弱的烛光,傅泓之看到了花斐许的愿,随即脑袋嗡的一下
明黄色的条幅上横着八个大字——
“不婚不育,不坼不副!”
“为什么要许这种愿?”傅泓之拉住花斐。
不坼不副还可以理解,毕竟他知道后半句是无菑无害,是古代祈祷产妇平安生产的祝语。
不婚不育是几个意思?
“这就是我的愿望,”花斐云淡风轻的。
傅泓之嘴里跟吃了黄连一般。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我不信。”
傅泓之攥着她的手肘,花斐奋力把他的手撸下去,还故意扫了扫被他抓过的地方。
“如果非要有什么,”花斐阴沉沉地,“我想是为了拒绝你!”
她说的激动,冻成绯色的鼻尖在空中轻轻颤抖。
“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高级职称产科医生,怎么一天天的就知道求偶。”
分娩室待久了,产科医生嗓门都不小,花斐这一通骂直接引来了规模不小的围观。
傅泓之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贬损,又不能和她一样大吼,脸色和天气一样难看。
“我是喜欢你,但喜欢你不代表你可以侮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