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火车站害他一起蹲局子的事吐槽了一遍。
“对着宗济就是一巴掌。你说她是不是嫌停职处分不够重,想给自己打副银手镯?”
桑临渊指指急诊休息室斑驳的门,一脸怨念,“我骂累了,你进去,接着骂,狠狠骂,骂到她幡然醒悟重新做人!”
傅泓之眉头皱得更深,要开门进去,想起手里还有一张住院通知单,返身快步往回走,走到何采薇身边,交给她一张卡。
“麻烦你送秦医生去国际医疗部9楼VIP病房,费用押金刷这张卡,没有密码没有上限。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我。”
傅泓之疲惫暗沉的眼神里,有显而易见的焦急,和刚才面对秦棉时截然不同。
“您是去看花医生吗?”何采薇问。
见到花斐劈宗济那一掌,饶是何采薇混不吝多年,也一整个震惊。
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患者动手打同事。
这个同事不止职称比她高,还是下一任行政副主任热门人选。
她不会不知道打人坐实,轻则开除重则坐牢吧?
为了一个医保都不在本地的孕妇,前途都不要了。
值吗?
有必要吗?
傅泓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早已迫不及待跨进了休息室。
何采薇站在门前。
她依旧对花斐没有好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面对着这扇门,她好像知道了一个医生应该什么样。
“花斐,”傅泓之走到床前。
花斐闭着眼,斜躺着吸氧,尚正佟晓马晶和蒙朝霞围了一圈。
马晶桑临渊轮番数落,双双口吐白沫,花斐始终表情迟缓,仿佛身边有个结界,无论好话歹话到这通通反弹。
花斐眯开半只眼,迎面怼来幽深关切的双眸,不耐烦地又合上。
“别听桑游医瞎说,低血糖而已。”
“低血糖,而已?”被花斐气到在门外不停捻针的桑临渊又蹦起来,“你知不知道低血糖会死人?你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个人?十几小时不吃不喝,也不告诉我,还跟雪地里暴走一夜。你倒外面,我这辈子怎么办?小蒙肯定第一个和我绝交。”
“谁要你怎么办?陪葬我都嫌烦。”
一百万句不重样脏话再一次从桑临渊脑中呼啸而过,扎在百会穴上的银针一个劲颤动。
“这是人说的话吗?一会进公安局,一会殴打同事,你怎么不上天?停职还不够,非得开除,刑事拘留你才满意是吧?”
“要你管?”
桑临渊一贯标榜“恬淡虚无”“精神内守”,遇到花斐却总是破防。
“不要我管,以后大雪天翻人的事别找我。也别找小蒙。累了一夜还要看你脸色,你以为你是谁?”
桑临渊转过头,对傅泓之咬牙切齿,“你室友没救了。”拉起蒙朝霞,“咱们走。”
一旁的尚正也朝佟晓使眼色。
佟晓满脸不放心。
尚正低声道:“走吧,交给小傅,没问题。”
佟晓这才一步三回头跟尚正出去。
蒙朝霞还站着,她很想嘱咐花斐好好休息,然而,姜燕走以后,她在花斐面前根本说不上话。
马晶搂楼她:“走吧。”
蒙朝霞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摸在手上毫无肉感。
她和花斐刚进科那会,何等珠圆玉润神采奕奕,如两朵怒放的鲜花,如今都把自己折腾得没有人样。
“你去哪儿?”马晶关上门问。
桑临渊亲昵地靠过去:“当然是和我回公寓啦。”
蒙朝霞不动神色往边上挪了半步。
“办公室。”
“还加班呢?你别这么没日没夜,注意点身体。”
“我知道。”
纤瘦的身影独自远去,马晶拍桑临渊:“还不跟过去?”
桑临渊被蒙朝霞冷落的头枕到马晶肩上:“还是送我马姐。”
马晶揉揉肩上毛茸茸的大脑袋,暗暗叹了口气。
傅泓之接了热水,兑成温热,坐回床沿:“还有哪儿不舒服?”
“两袋50糖下去,早好了。是她们大惊小怪,非逼我在这吸氧。”
傅泓之将垃圾桶推过去,见花斐抿着嘴不动,颇为无奈:“行了,都走了。”
花斐竖起耳朵,门外果然没有动静,把氧气枕撇一边,抱着垃圾桶,昏天黑地呕起来。
傅泓之拍着她,脸色越发阴郁。
花斐倒回床上大口喘气,傅泓之拿纸巾默默地给她擦脸。
花斐蛄蛹着往下缩。
“再帮我复一下位。”
傅泓之将手搓热,扣住花斐头,将不安分的碳酸盐结晶重新固定。
复完位,傅泓之看着她,凝重的神色让花斐无端心虚。
傅泓之把漏风的门关好,接了水烧着。
“干嘛黑着脸?你也要跟桑临渊一样长篇大论?”
傅泓之摇摇头。
花斐看起来蛮不讲理,实则原则性极强。
若不是宗济踩到了她的底线,她会像过去一样井水不犯河水。
为病人安危动手,怎能责怪她?
再说,长篇大论有用的话,桑临渊也不会说到口吐白沫还无功而走。
傅泓之走到窗前,伸手摸暖气上的小白鞋。
“你就穿这鞋?”
傅泓之一晚上不出现,花斐早憋了一肚子火,就等傅泓之发难她好借题发挥,
不期他来这么一句,顿时有些措手不及。
“对,怎么了?”
花斐冬天上班穿护士同款“小白鞋”,为了轻便,鞋面只有一层布。雪地里走一夜,从里到外浸透了,被马晶扒下来搁暖气上烤。
桑临渊说的对,她就没把自己当个人。
傅泓之坐回床沿:“脚伸出来。”
“干嘛?”眼看着傅泓之要脱她袜子,花斐瞪大眼睛,“男女授受不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