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栖是被自己的咳嗽呛醒的。
迷蒙中睁开眼皮,盐水袋摇摇晃晃地在上方摆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就看见护士手里的针头吞吐出晶莹的液体。
对于寒针的恐惧,致使她一个机灵,从窄长的床板上支楞起来。
小护士惊吓过度地捂住胸口,举着输液针干瞪着她,隔壁的医生举着仪器,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咳咳咳。”
喉咙的积水倒回咽喉,气管处的异样堵塞让闻栖不受控地咳嗽起来。
氧气阻塞在气管,大脑因缺氧而肿胀,闻栖难受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像是要把整个肺咳出来。
小护士吓得不行,高举着针头,另一手慌乱地拍打闻栖的背:“喉咙里还有异物没咳出来吗?”
背上有节律的敲打着,闻栖咳嗽顺畅不少,脑部的缺氧得到了一些缓解。
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喉咙里没有其它异物。
咳嗽渐渐平息,闻栖胸部不断起伏,也顾不得难闻的消毒水气味,她贪婪地吮吸车厢里的空气。
小护士如释重负地垮下肩膀,轻柔地按住她的手腕,“我现在要给你扎针,手不要乱动哦。”
针头逐渐向静脉靠近,闻栖在针头落下的时候,反手扣住了护士的手腕。
她声音残破:“我不去医院,送我回去。”
“这······”护士吃痛地咧开嘴角,手部卸力,输液针掉落在床板上,扎进床单,晕开一大朵纯色的花。
隔壁的医生看不下去,护短地替小护士掰开了闻栖的手:“女士,您刚落水,保险起见,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肺部有无积水情况。”
闻栖浑身上下没什么力气,被医生掰开手后,她一下栽到床上,脑子嗡嗡嗡地响个不停,却还是逞强地直起上半身。
“我还有事儿,不能走开。”
她满脑子都是自己的项目和计划书,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算爬,闻栖也要爬到现场去。
医生和护士见过不少这样的人,表现得还算淡定:“这位女士,积液要是堆积在气道内,可能会引起阻塞性肺炎。”
闻栖管不上什么肺炎、心肌炎的,对于医生的劝阻,她很是叛逆:
“等事情结束了,我自己去医院检查。”说完,她也不等医生同意,托着湿哒哒的裙子就要下床。
“停车,放我下去。”闻栖拎着滴水的裙摆,低头看见右脚的伤口不断渗血,不敢贸然下地,只能干坐在床沿上,用眼神死死地“恐吓”他们。
黑色的礼服紧贴着她的肌肤,将每一处线条勾勒地一清二楚,男医生不自觉地转开眼珠,苦口婆心地劝导:“什么事儿也没有身体重要啊,你这脚上的也得要及时处理啊。”
湿发沾在她的脸颊,宛若粉色藤蔓张扬着生长,妖艳惑人,把小护士眼睛都看直了,话里的关心更切:“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方便处理事情。”
闻栖以为小护士说的是脚上的伤口,她拂开沾在脸颊处的头发,冲医生抬了抬满是血水的脚:“我人没事儿,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就行。”
两人终究是拗不过闻栖。
救护车在路口调转车头,往回开去。
小护士蹲在闻栖面前,细心地缠绕绷带,做着最后的善后工作。
“小姐,事情处理完之后一定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最好拍一个胸腔的CT。”
闻栖听着熟悉的叮嘱,嘴上应声说着“好。”
她看见护士缠绕完最后一圈,微微转动脚掌:“可以了?”
“嗯。这里之前的伤口恢复得不好,有些轻微发炎,您以后可别再沾水了。”
小护士重重地叹了口气:“工作虽然重要,但总得要关注一下自己的身体吧,您这是完全把自己当成机器人使啊。”
“没有。”闻栖不明白小护士为什么这么说,想证明自己有把自己当人,“我按时吃饭的。”
医生:“······”
护士:“······”
对此,护士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她端着医药箱站起身,一张卡片从她胸前的口袋滑落。
闻栖看到了,便提醒了一嘴:“护士,你东西掉了。”
“哦,这个呀。”护士将捡起来的名片塞给闻栖:“这个人叫的救护车,让我们之后联系他,你要不给他打个电话吧。”
闻栖看着手掌里躺着的湿名片,沈尽寒的名字被浸泡得歪歪扭扭,一点儿也不好看。
在完全失去意识前,她听见了沈尽寒的声音,便知道是他把她捞起来的。
只是,她不知道经历了天台那件事后,沈尽寒会怎么想。
闻栖若无其事地攥紧手里的名片,“没事,我到时候再和他解释好了。”
小护士也不说她什么,伸手给她递了块儿毛巾:“我们这儿没有吹风机,你将就着擦擦头发吧,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全身湿漉漉地去总归不好。”
“嗯。”闻栖双手接过干毛巾,有些笨拙地擦着头发,偶尔扯下几根头发,疼得她眼角眯起。
“如果你不介意,我帮你?”小护士将双手递到她面前,眼神示意她手里的毛巾。
闻栖懵懵地,没反应过来,顺着小护士的意思把毛巾给了她。
不难看出,闻栖照顾自己的技能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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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大厅。
沈尽寒同许安生一道儿回了大厅。
沈尽寒穿着闻栖置办的行头,而许安生穿着方志借来的服务员制服,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
恰巧,齐知微在台上做着最后的致谢,潮水般的掌声在台下响起,方志碍于客套所迫,也敷衍地鼓了两下,直到为首的顾鸣舟停下,掌声才渐弱。
掌声里有多少真情实感,齐知微哪会知道,她都快被顾鸣舟造出来的幻境忽悠瘸了,毫不自知地享受着虚假的追捧。
她自信昂扬地迈步下台,率先给前排的顾鸣舟一个亲昵的拥抱,向所有人昭告他们的关系。
台上的报幕员报出闻栖的大名,沈尽寒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