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工厂,散兵将装有笔记的铁匣交给多托雷后便离去了。
天水离与散兵这一趟出行十分迅速,回去的时候多托雷与阿扎尔的交谈似乎才刚结束,她不动声色地将二人的神情收入眼底,眼底划过一丝兴味。
阿扎尔面色僵硬紧绷,似乎是强制忍着愠怒,想要发作却顾忌到什么,两条眉毛纠结地拧在一起。相比之下,多托雷则就要悠然许多,他嘴角浮着惯有的轻慢笑意,周身气场似乎将阿扎尔的不虞隔绝在外,两人之间俨然泾渭分明。
不像是谈合作谈崩了啊。
啧,看起来似乎是贤者一方有求于多托雷呢。
天水离目光在二人间来回打量,最终面上浮起笑意,故作熟稔地面向多托雷。
“之前我们商议的合作事宜被迫暂停,趁着现在有空,再将那些琐碎拾起如何?”
她面上笑盈盈的,显然是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演绎到了极致,仿佛真有那么一个被迫中止的合作洽谈。
多托雷之前没揭穿,现在就更不会了,他甚至好整以暇地配合着她的演出,青年下颌微收,转身向阿扎尔辞别。
“那我就先行离去了,至于工厂内进行的试验……”他尾音微扬,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祝你们计划成功,也祝我不会对试验的结果失望。”
天水离敏锐地察觉到这个男人所用的措辞。
他在谈及教令院时,用的是“计划”,而教令院对神明近乎亵渎一般的计划,在他的眼中却只是个“试验”。
搭上这么一个危险的家伙,天水离无法估量出好坏,况且她还未完全明了多托雷刻意接近她的目的。
大贤者闻声冷淡地对他们点了点头,权当回应,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面前的散兵身上,这个须发灰白的贤者,一大把年纪了,对造神计划却莫名有些狂热。
他想得到什么?
天水离与多托雷顺着来时的路线原路返回,从净善宫出来的时候,多托雷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倏尔开口。
“故意支走了阿扎尔,得到与我独处的时间,你不是打算问我很多问题么,怎么不问了?”
他们并肩站在净善宫门前的白石平台上,这里是须弥建筑的至高处,于此眺望远处,青翠苍郁的绿色山峦连绵起伏,小径蜿蜒,水色粼粼。七天神像淡蓝色的柔光缄默着指向天空,在神明视线难以垂怜的更远处的黄沙掩映中,漆黑的死气在赤色的沙地上空盘踞,而那座恢弘的锥形建筑,便在赤沙之中与这座高高的主城遥遥相望。
这样的居高临下实在是有些微妙,联系到眼前之人与教令院贤者们的计划,此刻的场景颇有野心勃勃的象征意味,好像目之所及尽数被眼前之人完全掌控一般。
天水离眸光一闪,试探性地开口问他。
“那位散兵……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多托雷没想到她会以这个问题作为开头,在他看来,无论是教令院的计划还是他所代表的至冬女皇的立场,都远比这个更加吸睛。
他有些好笑地侧目。
“你很关心他?”
天水离无辜地耸耸肩。
“你知道的,想要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实在是艰难,”她目光一转,轻嗔,“作为学者的你,只会更加心领神会。”
多托雷似乎被天水离的回答取悦到,再开口的时候心情极好。
“说起来这段往事,还算有些年代,遇见记性不好的人可能就会这么含糊过去,所幸你遇见的是我,”他身上莫名透着一股捉摸不定的自负,“我保留着观察事物的诸多视角,自然也对他的经历十分了解。”
天水离听出了多托雷话中有话,不过……观察事物的诸多视角?
这家伙说话谜语人,行动起来也十分古怪。
“怎么说?”
“散兵原本并不叫这个名字,在成为愚人众的执行官之前,他拥有另外一个称呼,大约五百年前,他名为雷电国崩。”
“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并不是须弥本土的名字。”
“不错,”多托雷赞许地看天水离一眼,“你对提瓦特大陆的文化历史有多少了解?”
“我只知道你们这里的最高统治者是居于天空岛的存在,你们称其为天理。天理将尘世分予七位神明,七位神明各自代表着组成物质世界的一种元素,各司其执掌的权能。而拥有着强烈愿望的人,会得到神明的青睐,获得可以自由使用对应元素力的神之眼。”
这倒是与她的世界的星神赐福有些相像。
“知道这些就足够了,散兵——不,雷电国崩便是神明的造物,五百年前被稻妻的雷之神制造出,不过他的性能与雷神制造他时所抱的期待并不一致,所以雷神很快便丢弃了他。”
“五百年?”
天水离注意到这个敏感的时间节点,之前在溶洞死域内,散兵说那些遗迹机兵也是五百年前。
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联系。
多托雷嘴角笑意加深,提瓦特大陆的五百年前,确实是个不同寻常耐人寻味的年代。
不过他并没有开口解释。
“他被抛弃之后,几经辗转,来到至冬国。他的存在倒是帮我推进了不少研究项目,作为回馈,我帮助他解除了雷神对他的束缚,使他再次拥有曾经的实力。后来他又代表愚人众出了不少外勤,女皇授予他执行官的头衔,那时他便拥有了‘斯卡拉姆奇’的称呼,也就是你现在所说的‘散兵’。”
“女皇?”方才多托雷与阿扎尔谈话时,也提到了这个称呼,“这就是你背后的主人吗?愚人众执行官的效忠对象?”
天水离回想起散兵之前战斗时不要命一般的战斗方式,眉头轻蹙。
“女皇对你们很好?所以你们才会如此忠于她?”
“你一连抛出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才好呢?”多托雷抱臂,目光投向远山,嘴角勾起的弧度略显轻佻。
“女皇陛下确实是我们效忠的对象,至于最后一个问题,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女皇与执行官的关系,比起羁绊倒更像是一种冷冰冰的契约。”
“紧靠着冷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