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已经化了一半的冰淇淋,想放在龚尘嘴边,即使已经黏着灰尘,包装也已经碎了一半,手就这样在半空中顿住。
再看见一次龚谷光由于重力早已摔烂的脸,龚柔韵还是会被吓到。虽然这张脸在今后常常出现在龚柔韵的梦中,但她那时就稳稳地捧在胸口,依旧没有松手。
还是我买的太慢了吗?
所以才会想要早点见到我吗?
真的是因为我吗?
是不是早回来一点,让你乖乖吃药,你就会听话了?
…
救护病房外。天已经完全黑了。
冉清急匆匆地赶来。
只赶上医生的死亡通知。
亲戚们认识冉清的人们都认为,那么娇滴滴的冉清肯定承受不住这次这样的打击的,都纷纷嘱咐到看开点、往前看。
都认为她会哭、会闹,甚至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但龚柔韵记得,她只是静静从龚柔韵手里接过病危通知单,没说一句话。
那晚,是冉清带着她回去。
第二天简单问了她事情的经过,龚柔韵觉得母亲会骂自己,会恨自己,可是发现并没有,只是低调地操办了父亲的葬礼,然后她又和往常一样地生活着。
依旧摆弄着五颜六色的餐盘,依旧做着不太好吃的饭菜,依旧和以往那样地活着。
看吧,没有谁一定离不开谁的。
阴郁了几日后,葬礼当天。
经过警察的确认意外,雨下了两天,气温又一下子下降。
只有龚谷光照片还在笑着,龚谷光有很多照片,但大多都是证件照,他的所有证件照都是严肃的照片。
冉清在相册里专门找了一张和她的生活照,他在晾衣服,双手用力地抖动着洗净的被单,阳光有些刺眼,他的眉眼却是在笑。
冉清就拿这张转成黑白两色,嵌在墓碑上,现在被素花环绕。
父亲的好友算不上多,加上也是低调操办。这次来的人也不多,并没有过多人前来吊唁。
来的都是一些同事朋友,大多数的面孔,龚柔韵也都见过。
龚柔韵低着头站在墓碑旁,接受着来者的安慰与吊唁,只是接受着来者的哀悼。
这场葬礼,有父亲的一些学生,有父亲的同事,也有不多的朋友。
为数不多熟悉的面孔,就是朱何了。
朱何走来,神色阴沉,试着握住冉清冰冷的手,冉清硬生生地抽回,但神情清冷。朱何又捏了捏龚柔韵的手,拂去了脸上的泪水,告诉她逝者安息。
人都陆陆续续都走得差不多了,下着的小雨,也渐渐地停了。龚柔韵不知道冉清还在等着什么。
走得直到看到龚柔慕一袭黑裙从商务车走下,摘下墨镜,和龚柔韵一模一样的脸。
是龚柔慕,是姐姐。是啊这么大的事,也应该回来看看吧。没想到真的赶回来了,龚柔韵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总觉得姐姐好像很多年都没回来了。
龚柔韵看到姐姐,本来是一模一样的脸,姐姐却更消瘦,眉眼间带着戾气,心情杂陈。
龚柔慕恭恭敬敬走到灵前,鞠了一躬,随后起身站直,对着棺材上的照片一下子笑了,毫不掩饰地笑了,冷哼了一声说,“你也有今天?”
不像是哀悼的语气。
踱步走到龚柔韵面前,“就这样早早埋了?不在人间多放几天?他这样的人,果然是没有神主庇佑的!”
“姐!你在说什么呢!”
“他才是恶鬼,就他这样一滩烂泥才应该在人间受罪!死得这么惨——不像是自杀吧?他知道他死后会是这样一滩烂泥吗?”又高声道,“我应该谢谢到底是谁做的?死成这样这么倒是便宜他——”
“姐,在爸爸的葬礼上话别说得太——”龚柔韵上前准备拉住龚柔慕。
龚柔慕一声巴掌摔上去,压低嗓音,咬牙切齿道,“我巴不得他早点死,要是是我在他后面推了一把,我当场就能笑得出声来!”
龚柔慕睥睨,“所以你到底是有什么本事,现在站在这里说话,我的小公主?”尾音上翘,“你有的那些试卷分数现在能做什么?矫揉造作、无病呻吟!现在家里还不是——”
龚柔韵害怕地流泪,不明白姐姐为什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为什么姐姐戾气会这么重。脸上的巴掌印也是火辣辣地疼。
“小慕,回家再闹!”
“家?那是我的家吗冉清?那个不就是你们和你们的宝贝女儿的家吗?后天就是我新展的日子,我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也要我回来看看这场面。”
龚柔韵一抚黑色长发,笑着质问,眼底却含着冷酷,“你们谁记得要去看了?你记得吗?”
没人回答。
龚柔慕冷笑一声,向身后的黑色西装男子拿出了一瓶已经开好了的红酒,一横手全倒在了黑白相框前,涌动的酒精混杂着水果香气,一下子就弥漫在整个露天的空间中,也有不少酒渍粘上名贵衣裙,但女人并不在意,只是眼神冷酷地继续倒着,转身面对着墓碑,“龚谷光,没人陪你下地狱!”
说完鞠了一个深深的躬。
乍一眼看起来恭敬、得体,却不像是亲人的送别。
身后的龚柔韵看在眼里,觉得这场荒诞离奇的剧幕,只有她一个人才正常。
随着快门连续按下的咔擦声,龚柔慕坐上黑色商务车离去。
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姐姐,只留下了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印,来告诉龚柔韵这样荒诞的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
而自己,好像在漫长的青春当中,漫无目的地前行着。似乎除了成绩单,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甚至是拿得出手的兴趣。
除了偶尔的联络,当然只是龚柔韵单方面简短的问候信息,姐姐也只回复不多几字。
不是联络感情,就算生疏了,好像双方也都不在意,只是以防客死他乡而不知。
那年的高考,龚柔韵没有考好。
和以往比少考了三十分,虽然以这样的分数,她当然还是可以报更好的学校,不过没想太多,龚柔韵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