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日子又过去了几日。
这几天宇文信除了上朝以外便是与各大世家联络感情到处拜访,要么就是去太师府,忙得脚不沾地。
秋闱近在眼前,就在某天,宇文信也收到了暗线的情报。
果不其然,有关河南府汛灾。
宇文信拿出鸟食犒劳这位“信使”,传信鸽被喂饱,又飞回去了。
估计传信官还在路上快马加鞭呢。
唉,谁叫历朝历代非要搞骑马报信那一套,一人一马能有鸽子飞得快吗?
“殿下,”侍女碧月从殿外进来,手上托着一个卷轴,“这是太师府孟公子刚给您送的回礼,说是为了回赠您当初送给他的那把古琴。”
“哦?给我看看。”宇文信有些意外,回礼她收到过不少,但出自太师府的这还是头一次。
忽而又补充道:“对了,碧涣去哪了?今天似乎没看见她。”
碧月歪头想了想:“碧涣姐姐今天好像请了假,应该是出去玩了。”碧月是宇文信一众贴身侍女里,性子最为跳脱的一个,年龄尚小,只有十五岁。
孟扶舟送的是他亲自抄写的一首诗,屈原的《九章·橘颂》。
嗯,陈述高洁之志和表明结交之心。
这不就是太师府偏向她宇文信的表示吗?必须珍藏起来。
其实宇文信想得有点多了,这真的只是孟扶舟为了感谢她而写的,并不掺杂任何政治立场。
她看完后有些为难,这样诚挚的大礼,不回又显得礼数不够周全;若是回了,对方势必会再回一次。那岂不是没完了?
虽然宇文信有些过度理解,但是孟扶舟确实想收到回信,他的回礼还含了一层隐晦的意思。
宇文信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以孟公子同龄人的身份回一份书,表明想与其结交之心。
如此,即显得不那么刻意,又婉转示好,简直不能再周到了。
她用了一句《橘颂》里的诗作结尾:“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于是都没读懂对方真意的宇文信和孟扶舟都以为自己读懂了,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前者得到了太师府的支持,后者得到了安阳公主的“友谊”。
如今的太师府的确稍偏向宇文信,但宇文信对孟扶舟的“结交之心”就不那么真实了。
到了亥时,还不见碧涣回来,宇文信骑马出去找她。
找碧涣并不困难,宇文信知道她经常去的地方。
比如,北棣河边。
北棣河是取自水神“北帝”的谐音,本是祈求水神庇护,又怕冲撞了神仙,这才将“帝”改为“棣”。不过为了全“棣”一字,在河边也种了不少棣棠花,只是现在叶子掉光了,很是寒碜。
碧涣买了一瓶酒,孤零零地坐在河边。远处的灯光照映在河面上,一阵风吹来,水面泛起涟漪。
宇文信诧异地挑眉,碧涣酒性极差,很少喝酒,三杯两盏淡酒都能让她醉倒。
今日这是怎么了?
“碧涣?”她试探性地喊。
谁知一走近就被碧涣抱住,宇文信:“你喝醉了?”
“殿下…你怎么来了,我是不是在做梦啊……”碧涣确是喝醉了,吐字有些不清晰。
“对。”宇文信随口忽悠道,摇了摇满满当当的酒瓶,这也没喝多少啊。
“果然是在做梦。”碧涣紧紧抱着这个“梦里的”宇文信,闻言有些失望。
宇文信自然地夺过酒瓶,喝了一口。也不是很烈嘛,和她平时喝的差远了。而碧涣还在抱着她说胡话。
“殿下,你昨天为什么问我的家乡啊?”家乡……
宇文信低头看了片刻喝得烂醉如泥的碧涣,感觉告诉她实情也无妨。
“我想帮你找到你原本的家。”
还会说话,怎么这个殿下那么像真的?碧涣忽略了宇文信的话,用迟钝的大脑思考了片刻,觉得梦做得真实一点也没问题。
宇文信想到了洪灾的事,问她:“你能和我一起去郓州吗?”
“好啊,”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然后才反应过来,“去郓州干什么?”
“赈灾。”
“哦……”碧涣含糊地说完这句后便睡着了。
得手。
宇文信将碧涣抱到马上,轻轻摸了下马的鬃毛:“辛苦你啦。”
次日的朝堂上,果然主议河南府洪灾一事。
近年来世家越发猖狂,逐渐发展成朝廷的心腹大患。而这几州的世家盘根错节,又长在国家的命脉上,赈灾必定极不容易。
若是不派人监督,那些粮草能有几分漏到百姓嘴里?
此时,赈灾人选便极为重要。
宇文信微微侧目,看到了正为赈灾出谋划策要粮草的御史中丞之一郑嘉。
郓州郑氏,四皇子党。
“灾况紧急,众爱卿谁愿意请旨前去赈灾?”皇帝在上首发话。
四皇子宇文渊思考片刻,正欲自荐,却听得有人已抢占先机。
“禀父皇,儿臣愿意前去。”正是宇文信。
皇帝四顾,见无人提出异议,便一锤定音:“既如此,那便由安阳奉旨前去赈灾罢。”
父女两个配合得相当默契,在某些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这件事已经敲定了。
储位之争多数时候都是宇文信和宇文怀并不激烈的争斗,四皇子宇文渊的存在感和势力都有些低。
不过他能争到一个地位重要的御史大夫以及一位御史中丞也是很让宇文信羡慕了。
军、政、监察三方长官的阵营归属相当均匀,掌兵的太尉支持宇文信,主政的尚书左仆射是大皇子宇文怀的人,监察百官的御史大夫又属于四皇子宇文渊一党。
出宫的马车上,宇文信正在思考对策。
这次去赈灾,她必然会整治世家,而独霸一方的郓州郑氏首当其冲。
这可怎么办,御史中丞郑嘉好像是四皇子一党的骨干呢。
四弟,得罪啦。
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