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宇文信笑,“我想在偏远些的地方开铺子,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她信任碧江,很坦诚地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碧江沉吟片刻,说:“偏远地方?那种地方开店是指定回不了本的。”
宇文信也不想增添太多麻烦,便妥协:“若是实在不方便就罢了。”
“殿下可以做收购的买卖,”碧江提供了一条有用思路,“做这些买卖的一般是游商,我们可以在当地常年收购些粮食,再转运到发达些的地方卖,比游商更有利且可行,只是利润较为微薄。”
“有利可图便好,我要在那边安插些人手,”宇文信颔首,很快在地图上圈出某些地区,包括存元教传教的重要地点曲州,“地点的选择我等会整理出来呈给你,你可以先筹划,此事越快越好。”
碧江应下。
碧江走后,宇文信结合当地情况将地点选好。
许多地方都有适合的作物,只是传播方面略有困难从而阻碍当地经济。
因此起衔接作用的收购产业的确更容易存活,也更容易为当地人接受,要弄点情报也更简单。
选定后她搁下笔,派人将地图送去。头有些痛,便想着休息一会。
入秋之后天气常阴翳寒凉,今日却在午时出了太阳,点点阳光透过书房雕花窗格撒入房内,照亮半边桌面及宇文信的一片衣角。
“殿下。”有侍卫捧着一盘文书进来。
宇文信的表情僵在脸上,转而如临大敌地:“这个时刻,父皇那边的公文还未送来吧?若是闲杂文书,便不必呈上来了。”
你不要过来啊。
“……这是您不在的一个月里,各路官员送来的问安文书,其中大皇子送得最多。”侍卫神色为难,声音越来越小,说罢,请示性地看着宇文信。
“全、部、扔、了。”宇文信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可其中也有太师府和沈尚书府上的,殿下还是看看罢。”
赈灾时,官员们的重要情报都会被立刻送往宇文信所在的郓州,余下的文书大概率是真的没用了。
但考虑到秋闱,宇文信还是不情不愿地抽出一支毛笔,示意侍卫把那一盘放下。
宇文信思索片刻,吩咐道:“以后把宇文怀的文书单独摆放。”方便集中焚烧。
第一封。
长达六页的文书“皇妹安好否?”每一页各写一个字,一看就知是宇文怀的手笔。
他五官柔如三月春风,装得一副温润君子模样,惯穿淡色衣服。
用宇文信的话讲,从内到外只有心是黑的。
第二封。
“皇妹早安。”
第三封。
“午安。”
第四封。
“晚安。”
宇文信气极,掰断一根毛笔。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第五封。
是当初北度城一战,在朝堂上为宇文信帮腔的尚书右仆射李大人。
哦,竟然还能发现有用的文书。
大概是因为宇文信作出了不同于上一世的选择,所以本无甚交集的李大人,在这一世主动迈出了第一步。
因尚书令空置,所以政务决断系由左右仆射二官。左仆射属意大皇子,右仆射李大人虽位同副相,但尚未站队。
眼下夺嫡之势渐显,诸位皇子颇有在不触圣怒的情况下各谋其政的意思,皇帝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民出身的她想要独善其身就有些难了。
她在这封文书里谈她的家乡凉州。凉州偏僻,少有能任京官之人,五十年间只出过一个李大人,偏她得孟太师提携,在官场摸爬滚打三十多年,硬生生坐到了尚书右仆射这个位置。
她已经年逾天命之岁了。女官大多愿意归属宇文信阵营,李大人也不例外。
宇文信展开最后一页:“八月六日,私邀殿下于怀贺亭一叙,冒昧相请,多有唐突,惟望幸许。”
八月六日,正是明天;而信笺落款为七月廿一。
她抬笔写下一封回信,信里如何抱歉,又如何感激,再应邀,再感激自不必说。
关于怀贺亭有个典故,讲的是昌帝未登基时,于景明湖岸亭中偶遇不得志之臣蔡瞿,得其治世良策;登基后再于亭中偶遇蔡瞿相贺,“怀贺”二字由此而来。
二人促膝长谈,昌帝知其能,对她委以重任。
重臣蔡瞿与明君昌帝的友谊自成一段佳话,为后世称颂。
寓意不错,宇文信脸上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