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说起来,七月也没想到青娘会让自己接手无用斋。
她失去记忆的十年里,虽然常常听说青娘的大名,却没见过青娘,更不会想象得到自己跟青娘还算是不怎么熟的故人。可青娘的确是让她接手了,而且现在自己确确实实就站在无用斋中了。
无用斋算是十里街这边少有的气派建筑,推开外面的两扇门,跨过略高的门槛,入眼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院子,院子中间是池塘,池塘的水是奇异的蓝色,池塘里面既没有植物也没养什么鱼,清澈得一眼见底。池塘上面搭起一座拱形桥,将入门处和正对着的屋子连接起来。
池塘的四周种满了高大的柳树,一些柳枝垂到了池塘里,早上的阳光把它们的影子打落在水面上。一圈紧贴着池塘的石子路将这个院子各个房间连接了起来,拱桥与石子路相交的地方还有个小亭子。正对着最大的屋子牌匾上黑底红字写着“无用堂”三个字,想必是办事的地方。
除了一些鸟在叽叽喳喳,整个院子都是门窗紧闭,安静得有些过分,七月皱了皱眉头打量了一下四周:是自己来得太早,这里的人都还没起来吗?
伴随着左边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开门声,阳光趁机溜进一个小房间,这个房间门环处系了一段五色丝绸,开门的人挡住七月探寻的视线,七月亮出无用斋的令牌,这人转身关了房门,莲步轻移,走到七月面前微微伏身,说话声音温温柔柔。
“斋主久等了。”
首先注意到她的,是她的眼睛,眉目低垂,眼波似秋水,眼尾有些拉长的绯红,没来由让人想到天边的晚霞,待她起身时,才舍得把目光从她的脸上挪开,注意到她的穿着打扮。她身着五色彩裙,裙紧腰而束袖,很好勾勒了身材,腰间系了一圈的七彩丝,各种丝从她腰际垂落到裙摆处,让人看着觉得舒服,头发盘得低矮,戴着些许淡雅的发饰,最显眼的是一根银质的簪子,耳戴八宝点翠,手执一柄葫芦形的扇子,举手投足间,异常温柔娴雅。
她身上的气质让人有些着迷,单是远远看着都能让人心头一软。
这样的女子,不该是她们这个世界有的。
七月有些没回过神,但芦小花可不管那么多。。
“久等了还不起来,哎呀妈呀,渴死小爷了,咯咯咯,快去给小爷端水来。”芦小花说话间用大花翅膀给自己扇风,听到这人的话真把自己当成了大爷,七月都没好意思跟芦小花说——自己说白了是来给人打下手的。
那女子也不恼,莞尔一笑将七月和芦小花领进了正对着的无用堂。
无用堂里面的布置很像是蓬莱岛上面的中药铺,三个大高黑柜抵住了最里面和左右两侧的墙,柜子前隔一段距离放置了白玉长拦柜,三张长桌连成了一个对外的“∏”形,这跟蓬莱岛上的中药店不同的就是,大高黑柜上的小格子,有的是拉开的,有的是关着的,但无一例外的就是小格子上也并没有贴什么字条说明里面装的什么。
玄关处的黑柜上方高挂着一块匾,屋子里的匾与屋外的匾颜色相同,皆是黑底红字,只不过上面写着的字是——无用之用。匾两侧靠近左右墙壁的位置,另有一副对联,左边的白底黑字上书——“爱河千层浪”,右边的对联则是黑底白字上写——“苦海万丈深”。
谁言爱河千层浪,终知苦海万丈深。
跨进无用堂门栏后,进门两边各有个大的灯架,灯架通身青铜色,和芦小花差不多高,灯杆竹节状,灯杆上面乃是莲花状的承台,莲花朝外五瓣花,灯杆下面是方形的底座,灯架上圆下方,正应了天圆地方之语。
右边的灯架紧挨着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下整整齐齐围了一圈凳子,桌上摆着个茶盘,这地方看着倒是挺织女拿杯子,给她们倒起了水,刚倒满一杯,芦小花就没那么大的耐性等她这慢悠悠的动作,直接抢过了她手里的壶往嘴里灌。
这动作在外人看来是有些粗鲁了,七月正打算叫住它,原本以为这女子会嫌芦小花无礼,可女子只是用葫芦形的扇子掩唇轻笑,转身便将七月手里的行李接过来放在桌子上,又起身拉开七月身前的椅子,声音很柔说:“我叫织女,算是无用斋的……管家?”
这么温柔的声音,七月听着有些不自在,迟疑了几秒却还是坐了下来,黑色长衫落在椅子上,七月似是无意问了句:“你……是织女星?”
“嗯?”织女面露惊讶,却点了点头,“是。”
话音落,织女重新打量了面前这女子。
也不怪织女好奇,织女能料到青娘会找特殊的人接管无用斋,却未必能料到这个特殊的人曾经去过蓬莱岛,对他们那个世界的事,虽然谈不上了如指掌,但还是知道一二的。
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
七月其实没见过织女,但是她能感觉得出来面前这人并不是这边的。
再加上幼时她在蓬莱待过,蓬莱岛无论神仙还是神兽,都特别喜欢聚在一起唠嗑扯闲话,她在蓬莱没有多少时间,却听他们将浮生境神仙们的历史家常聊了个遍,七月见织女第一眼就隐隐猜出来她的身份,一听她自报姓名,立刻就反应过来她是那边那个世界第一爱情故事——“牛郎织女鹊桥恋”里的人了。
只是不明白这织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两个人各怀心思,却谁都没多嘴问。
织女将那杯水推移到七月面前。
“七月,”七月言简意赅介绍自己,又指了指旁边刚灌完水的五彩大公鸡,“芦小花,小花。”
织女微微笑点头。
看着她,七月心头没来由一动,突然来了句:“你……认识太白金星吗?”
这话落在织女耳朵里,不知为何织女浑身一震,杯子里的水被她的手抖带出一些落在桌面上,织女看向七月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怪异:“认识的,认识的……不止认识……”
说到这里,织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对七月温柔一笑:“还很熟,斋主若是与他相熟,若有机会,麻烦将他带来,我想跟他叙叙旧。”
“我跟他不熟。”
七月目光移到了织女面前的扇子上,那扇子形似倒葫芦,上宽下窄,竹柄棕面,上面用朱笔画了一些奇特的图案。
看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