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无用斋自打建成起的第一次开灶,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芦小花围着围裙,手执剁菜刀,手起刀落间,一节节菜从它的菜刀飞进篮子中,芦小花擦擦头上的汗,虽说早上温度不高,但是在厨房里温度就高了,芦小花对旁边干愣着的地哑吼。
“那个小屁孩,大爷的,咯咯咯,加柴啊,愣着等吃呢!你哥聋你也聋是吧,大爷我做饭只有七小月能啥都不干,玉璇玑来了也得乖乖给我打下手,咯咯咯咯!”
这话音简直比滋滋燃烧的柴还火气大,若不是芦小花一身汗,站在芦小花身边的织女,都怀疑面前这只大公鸡快冒烟烧起来了,但地哑一个跟在文昌帝君身前的小书童哪做过这等粗活,别说帮厨房打下手,厨房都没进过几次,抱着一捧柴就塞灶里把火给压灭了。
这动作一套下来行云流水,极为熟练。织女一惊,见芦小花没发现,眼疾手快用火钳将柴重新搭好,趁着火星还在吹燃了灶。她突然庆幸自己以前好歹曾在凡间做过几年家庭主妇,关键时刻还能救命。织女低头弯腰,手指刮过地哑鼻子低声:“我看你回去后也别跟着文昌帝君了,去雪山圣母那做雪山童子吧。让人饭不熟这招,估计没人比你法力高。”
抱着柴的地哑虽然不能说话,但还是能听见别人说的话的,见织女这样说她,也有些不好意思缩脖子,头上的两只羊角辫也往后晃了晃。
见到地哑的反应,织女抿嘴一笑,悄悄转身拎起面前篮子里的苦瓜,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对着身边的芦小花问道:“小花,这个怎么弄?”
一大早天聋地哑出去买菜,俩小娃娃也不知道芦小花能做什么菜,就凭着自己顺眼随便选了点,苦瓜就是其中之一。
大厨芦小花百忙之中抽出功夫,匆匆看一眼织女篮子中的苦瓜,手里的动作却是没停下,回答得简洁有力:“咯咯咯,不弄。”
要不说芦小花做菜的本事好,刀工也不差,就这几个字的功夫,它又切好了一盘土豆,织女听着芦小花的话,对着手里的一篮子苦瓜,有些纳闷:“嗯?为什么?”
锅里的水咕嘟嘟往外翻腾。
“咯咯咯,他大爷,你有所不知,咯咯咯,七小月嘴可挑了,碰不得半点苦味,”芦小花说这话的时候,手中刀起落的速度加快,鸡嘴张合间却紧绷,嘴里的话跟雨点似的不要钱往下打,“咯咯咯,只要这苦瓜下去一片,锅沾上味了,后面煮的菜,七小月宁可饿着都不会碰,咯咯咯,真是个麻烦精,也就大爷我受得了她,他大爷还没良心……”
见大厨都这样说了,织女只能放下手里的这几根苦瓜,去摆弄其他的菜,边理其他菜还边寻思着——既然斋主不喜苦味,自己不如将这苦瓜留着送人。
说曹操曹操到,细微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啥都不干的七月一路扶着墙走进厨房,芦小花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向她看去,见她嘴唇泛白面色虚弱,身子仍然是颤颤巍巍,仿佛被抽出来骨头似的没力气,偏偏背靠门框,面对众人喘着气,头上都是细汗,神色却有些紧张。
“……昨天送我回来的人长什么样?”
见七月这样子,芦小花气不打一处来,剁下了一截胡萝卜,仿佛这一刀下去叶子卿的狐狸头也被它切成了两段:“他大爷的,也是只骚狐狸,咯咯咯,不过是只母的,七小月,你是捅狐狸窝了是吧?还有,你小爷肚子里这团火憋很久了,你说你半夜不睡觉出去瞎逛啥,咯咯咯咯,你是不知道外面很危险啊?你这还带亲自送上门给人杀的是吧?你知不知道你昨天半夜被人送回来,大爷我被人吵醒的火都没地方撒又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咯咯咯,混账东西,大爷我这心脏可经不住你这样吓!”
这芦小花话音刚落,七月的面色变得更加微妙,柴火在灶里舞蹈,熊熊燃烧的火焰沸腾了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地翻滚着,红色的胡萝卜片,像极了某种带着腥臭味的物品。
“斋主……”织女看一进来就又开始吐的七月,不由得有点担心,将洗好的菜放到了芦小花手边,走到门边将七月扶进来坐着,给七月顺着背,秀眉紧皱,柔声说,“斋主怎么回事,怎么一直吐个不停?”
那边的芦小花剁菜的刀慢了一拍。
“无妨,过会就好了,我这个老毛病了,”七月拍了两下织女的手,示意她放心,不再去看那锅汤,语气一转问道,“你们来这边多久了?”
天聋见七月吐完了,赶紧过来收拾了地面的一片狼藉。
外面的阳光半落门外,织女坐下的时候,差点压着七月的衣角,手将七月的衣角弄下去,才对七月回答道:“我们?刚来厨房一会儿。”
见织女误会了自己的问题,七月将胸腔里那股恶心感硬生生咽下去,放缓呼吸说:“不是这个……你们来这个世界多久了?”
这声音忽轻忽重,像是柴火在灶中滋滋作响,青灰从黑色的木柴上掉落。
织女不知为何七月会有这么一问,拿出绣帕直奔七月嘴角:“天聋地哑来了十年,我半年有余。不过无用斋建成倒是这一两个月的事,之前我们都是随青娘住在水界龙宫里。”
这样亲密的动作,七月是有些不习惯的,七月躲闪不及,任由着织女,她实在不习惯被人这样对待,手掌不自觉紧握,脸上却没显露出异样,避开织女的目光,说:“可有听说过一个名叫罗刹的男子?”
原本地哑移开厨房中的水井木盖,打了两小桶水上来,到七月这话,她手里的动作却停住了,脸色和织女同时一变,眼睛盯着七月,如同见到了什么怪物。
厨房里一时间只有灶的声音和芦小花切菜的声音。
见她们异常的反应,七月感觉出了不对,过了一会儿,织女蹲下来直视着七月,语气如临大敌:“斋主是遇上他了?”
这个都这样问了,瞒是瞒不过了,也没必要瞒,七月点了点头。
“罗刹啊……”织女在屋子里徘徊,话语间有些踌躇,似乎不是很愿意提起,“嗯……怎么说呢他。”
“该怎么说怎么说。”七月回。
织女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天聋地哑还有芦小花,搀起七月,叹气:“那斋主,你跟我出来一下吧。”
门外,清晨的阳光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