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住七月的,是只鸟妖。
只见穿得富贵,眉目间一股子纨绔子弟的风流气,脸上有几片羽毛。
他挥舞着双臂绕过人群朝他们走来,生怕他们看不见似的还蹦跶起来。不多时到了他们眼前。
鸟妖见到七月就欢欢喜喜搂上去:“小骗子,我可找到你了!咦,你还喝酒了呀?不过你嘴上这胭脂看着不错,我尝尝。”
偏七月一脸晕相,对这人也没什么反应。
叶子卿赶紧提住鸟妖脖子后的衣服,鸟妖一脸蒙。
这时,循着来人轨迹,又缓缓走来一人,鸟妖顿时眉开色舞,朝那人挥挥手:“表哥,你果然没骗我。”
叶子卿目光看着过去,见后面来的是个人类,男子身形似松笔挺,走起路来步子很稳,黑帔玄冠,头发一丝不苟,鹰钩鼻却不同于人类,显示出很强的攻击性,一双眼如同夜间的狼充满警惕,这男子给人一种,他笑起来比不笑更加危险。
“表弟啊,哪有你这样一见人就搂搂抱抱的,你这爱吃胭脂的毛病也该改改了,”来人看见鸟妖被提住脖子,先是无奈摇头,后走到叶子卿面前鞠了个躬,“见过狐王,在下冷千山,这是舍人表弟,名为金陵子,与七月姑娘是旧识。”
旁边正烧纸钱的熊乙丁眼前一亮,喜出望外又略带腼腆地说:“冷叔叔!”
“小王爷辛苦了,”冷千山闻言一笑,招手唤了个人过来,对熊乙丁说,“小王爷出去玩会吧,这边我另外安排人。”
熊乙丁握着破布包起身,因为烧了太多纸钱使得他脸上也都是灰,他毫不在意擦擦,咬着嘴却迟迟不肯离开。
地哑对天聋比了个手势,两人跑去拽七月的双手,可惜七月正犯晕,任凭他们怎么拽都没反应,天聋地哑索性直接跑到熊乙丁身边,天聋扯开嗓子对七月喊:“我们想跟他一起出去玩!”
声音落在不同人耳朵里,给出了不同的反应。冷千山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七月则是醉醺醺没给反应,叶子卿松开手点点头,扇子抵下巴,替七月回答。
“这样啊,那你们去吧,晚会儿记得回来。”
被松开的金陵子又张牙舞爪朝七月扑去,冷千山一直警惕着这边,见自家表弟这动作,很快就拉住他衣服将他扯回地上,转而对叶子卿说:“无妨,熊王已为七月姑娘准备好客栈,我让小王爷到时送他们到客栈便是。”
熊乙丁点点头,叶子卿也就任由天聋地哑跟着他去了。
“表哥,不带你这样的,你凶我就算了,你还打我!”被拽地上趴着的金陵子哭闹起来,横竖在地上打滚,声音由怒转悲,“我好惨啊,爹不疼娘不爱,表哥拿我当白菜,苍天啊,大地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这哭喊声倒把灵堂中原本哭丧的人给镇住了。
“嘶,”叶子卿听得挺懵,手里的扇子停住,“这都什么跟什么?”
冷千山赶紧将人从地上拉起,虽说金陵子一个劲撒泼打诨,却也没真跟冷千山逆着来,反倒被冷千山三讲句话劝住了:“表弟,你这又是从哪学的话。”
“菱烟阁的姑娘教的。”金陵子被扶起后,嬉皮笑脸地回答。
冷千山轻叹一口气。
“喂,你又是哪门子的狐王,在这挡事?”金陵子也没继续跟自己表哥过不去,双手叉腰就冲着叶子卿过去,说话的语气神气得不行。
“不敢挡金少爷,在下这就离开,”叶子卿将手里的纸扇转合,笑得人畜无害,对冷千山也回了个礼,“冷公子告辞。”
话音一落,叶子卿就拉起七月手腕,朝灵堂外走去,杜若紧跟其后。
“唉,你走就算了,倒是把给我人留下啊!”金陵子一见七月被拉走慌了,赶紧撒脚丫子追过去。
原地站着的冷千山,目光一寸寸变得暗淡,最后笑意尽去,平静得如同死水。灵堂之中纸灰飞扬,哭声和丧乐声夹杂。
“我倒是有些羡慕他们。”
英气女子掀帘而出,站在他身后,语气有些怅然若失。
冷千山转动手上戒指,眼眸比夜色还要深沉:“人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那你的宿命是什么?”英气女子反唇相讥。
燃烧着纸钱的火越发炽热,灵堂里烟雾缭绕,散不尽的香云堆积在灵堂上空,山雨欲来。
连冷千山也落了满身灰,冷千山嘴角冷冷勾起,没有回答英气女子这话,连刚刚那感叹的语气都一扫而空。
“人到了吗?”
明白冷千山指的是谁,英气女子怔了一下点头,很快就转变了语气神态:“到了,现在已经在城门边候着了。”
“好,”冷千山低眸,公事公办地说,“让他们动静小点,先把人带进臣的冷王宫,切记莫打草惊蛇,劳烦长公主随臣一同准备迎接。”
“……是!”
英气女子语气尊敬,望着冷千山的目光却冰冷异常。
丰州帝子降这边的夜市,空前繁华。
吆喝声、买卖声、欢笑声、谈话声、马车声杂糅在一起,既喧嚣又让人迷醉。
街道之上空牵着许多绳,玲珑小巧的花灯坠绳上,各自相安又随风轻摆,照明女子脸上胭脂泪,也照亮各处商贩店铺,高高低低的天灯将夜空点缀得灿烂非常,帝子降宛若五色长河。
长河中,男女老少、妖怪人类都有,只是都是和和睦睦的,也并不像外面一样乱,只因为人太多摩肩接踵,茶坊、当铺、客栈、酒楼、赌庄、乐坊、青楼……数不胜数。
街头巷尾的小贩争先吆喝,仿佛觉得谁声音大就能卖得更好,香糖果子、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各色小吃,那都是应有尽有。时不时人群堵住了,那也必定是因为耍杂技的身前围了太多人,河边有几对姑娘放着河灯。
此起彼伏的烟花爆竹,眼花缭乱得让人看都看不过来。
单就几人出来这一段路,就已经路过了两三个围着不动的人群。
人多眼杂,偏偏七月醉得半省人事,叶子卿害怕出点什么事,只能拉着七月手腕,拉着拉着觉得不妥,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红绸子,各执一头,两人手绑在一绳上才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