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
“或许是吧。又好像不仅仅是。他算是我幼时的故人,如今久别重逢,我也说不清对他什么想法,好像没办法单纯用男女之情、中意不中意去概括。——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是我唯一一个不想躲的人。”
话语显得有些混乱和前后矛盾,可是搭上此时此刻说话的人,就显得逻辑很通。
昔日七月来璇玑宫,心伤不比身伤轻,连着许久都没开口说过话,哪怕是后来让她开口的迦箩,和极为照顾她的玉师爷,跟她的关系,也只是不深不浅。其他人,就更别提了。
三师兄觉得,眼前人永远给人一种忽近忽远的感觉,仿佛与所有人的关系都是不温不火。
她身上仿佛有道无形的墙,将众人屏蔽在外,不让人窥见她内心的景象,墙外的热闹传不到墙内。即使在最风风火火的场合,她依旧清清冷冷,依旧疏离而淡漠,她的眼中像盛不下万家灯火。
却原来,也会说出这种话。却原来,也会想在一人身边停留。
三师兄倒退半步,脚步声离七月远了一寸:“……既如此,师兄便明白了。”
夜风刮得头顶的厚云层散去,天上的月亮探出了个脑袋,照得院子楼台亮堂堂的。七月应了一声,顶着月光下楼,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薄淡的月光,掠过满院鲜花,发出声声轻叹。
下楼后,七月才注意到,屋檐右手边的台阶上,有一个人背对她坐着。
此人一头乌发自然垂落,身形娇小,双手撑下巴打盹,婴儿般的脸庞满是醉红,双眸微闭,正是迦箩。
七月无奈一笑,走近:“地上凉,怎么在这坐着?”
对面的厨房通明,嬉嬉闹闹的声音传过这边,大约是芦小花和玉师爷他们几个正在洗碗。独坐屋檐下的迦箩,却显得与刚刚判若两人。
“七月姐,”迦箩呆呆抬脑,不是很清醒的样子,露出小酒窝笑,歪头问,“七月姐是怎么知道自己生辰是哪月那日的?”
“我啊……我是我爷爷告诉我的,我……爹娘,从来就不管我,更没记我生辰。”七月理理腿后衣服,蹲在迦箩旁边。
迦箩的酒窝更深,转回脑袋,撑着下巴的手爬上脸庞,喃喃:“真好,我就没有爷爷,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也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更没见过他们。”
从有记忆开始,迦箩就在璇玑宫了,是在璇玑宫长大的,却对自己的来历一无所知。
“那你想见他们吗?”七月顿了顿,说。
迦箩点头,摇头,又点头,再摇头:“哼,才不要见他们呢。我听小顾子说了,我是被人从长满荆棘的山沟里捡回来,送到璇玑宫的。要真有不得已的苦衷,怎么会将自己的亲生孩子扔那种地方?他们……就只是想我死。”
身后传来下楼的脚步声,大约是三师兄下来了。七月也没回头看,挪过去了些,将剑放地上,手揉迦箩头发,目光却看向对面厨房。
“那便是了。何况,你不知道自己具体的出生时间,不还是一次没落下。你没有爷爷,你还有玉师爷呢。之前小花仙跟我说,年年玉师爷为了给你庆生,都会掏空半个璇玑宫。这世上,不是非得有血缘关系的才能被称为亲人……”
更何况,有时候,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还不如一个陌生人。七月心中补充,却没说出口。
“唔,我也觉得,”迦箩抿嘴说,□□的双脚拍打了两下地面,铃铛声响,醉说,“不过那得在——师爷不给我做西红柿炒番茄的情况下。”
一做菜,两人就翻脸。话音刚落,对面厨房中,传出玉璇玑的问。
——“谁想吃西红柿炒番茄啊?!”
别的不行,对于这六个字,玉璇玑耳朵灵到诡异。害怕玉璇玑真去做,七月赶紧回他听错了。
“其实,师爷也挺关心七月姐的,七月姐你不知道,”迦箩手半挡脸,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哪怕七月姐你现在不在璇玑宫了,前些日子宫里为众人祈福,师爷还是悄悄把你的名字添了上去。”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七月听完不无好笑,“我记得你不认字。”
迦箩脸一扭,抱着自己双膝有些得意:“我是不认字,不过顾长歌认字啊,小顾子跟师爷那么熟,经常在他房间进进出出,凑巧看见那名单了,就把这件事告诉我了。”
晚风吹过院子,撩起七月耳边的几缕碎发,七月凝视着身侧矮自己许多的迦箩,眸色沉沉。
迦箩想到了什么,撑着下巴,迟疑问:“七月姐,刚刚来的那个狐王,就是七月姐白天等的人吗?”
“嗯,是。”七月回答。
迦箩半转眼珠,古灵精怪问:“那……七月姐喜欢他吗?”
七月放台阶上的手猛然攥紧了些,睫毛半垂。
“……喜欢。”
月光偏移着落在两人所坐的位置间,树影斑驳,七月的半侧身子笼罩在月光中,盘起来的发被月色浸冷,褪去原本的颜色,让人辨不清是黑是白。
“啊!”迦箩失望地放下手,嘟起小嘴,“嗷。”
七月回神,哭笑不得地问:“怎么了?”
“也没怎么,就是……”迦箩仍嘟着嘴,脸颊处的醉红消下去许多,手有一下没一下弄着台阶上的草,“我一直以为七月姐不会喜欢上别人的……我都想不到你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
迦箩堵住正准备开口的七月:“在我眼中,七月姐是全世界最好的七月姐,根本没人配得上七月姐。”
夜色流转中,七月仿佛听见内心强撑的一角没来由轰然塌陷的声音,她静静看向身侧的迦箩,目光变得柔软起来。
迦箩仍旧咿呀不清说着醉话。
一番折腾,夜已深。回屋时,七月已有乏意,想起叶子卿的话,却还是强支撑起精神,打算打开那小盒子,看看叶子卿送的第一件宝贝是什么。
掀开盖,五色的气缓缓滚出,在盒上方形成朵倒置的莲花云,聚而不散。
屋子里顿时亮如白昼,七月微微吃惊,只觉得双眼刺痛睁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光芒渐渐变弱,盒中的东西也逐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