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治水的大禹死后,王位由他儿子启继承,天下由公天下变成了家天下,夏朝也由此开启。
后四百多年,夏桀被商所灭,商王朝开国国君乃商汤。
玄鸟凤凰受命于天,为商王朝护国神。
商得天下还没有几年,大旱不断,商汤以为天罚,故自省求雨于桑林。
殷史卜劝商汤用活人来祭祀上天,商汤不忍,剪断自己头发,以自己的身体来祈雨。
汤乃以身祷于桑林曰:『余一人有罪无及万夫;万夫有罪在余一人。无以一人之不敏,使上帝鬼神伤民之命。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朕躬有罪,无以万方。』
此举震动三界。
三界皆以为人间大旱是天罚。
只有为数不多的神知道,这是天将再度裂开的预兆。
知道,却无人言。
玉相受王母娘娘旨意,颁秘旨意请下界诸神上天,与太古三位神再商补天事宜。
王母敕令,万神恭听。十方三界,顷刻遥闻。
天界弥罗宫,再度被请上三大太古神、地界诸神和女娲望着空悬的天镜,见着镜中情景,表情各异。
镜中人间的君王商汤以身祈雨,赤足散发舞于林,狼狈得似人似鬼。
“王母娘娘见了此情此景,甚为感动,遣玉请诸位上天,传达娘娘之意,再商议补天之事,娘娘说——‘想这商汤,为黎民百姓尚且可以舍己,我等天神既受凡人香火、三界供养,如今三界有难,我等又岂能袖手旁观?这天,莫说需要用神血补,就算要用本宫的血来补,本宫如今也甘愿呐!’。”
“玉帝真如此说?”玄鸟凤凰垂眸看向自己左手下方坐着的人。
“不添一字,不改一字。”玉相从容回答。
玄鸟凤凰端坐着,对远处墨龙不断投过来的目光视若无睹,一边捻着环绕手掌几圈的念珠,冷不丁开口,似笑非笑。
“下界已大旱七年,凡间旱死了多少人,王母当时不急,现在反倒急了?”
“惭愧啊,玄鸟大人,商汤祷于林,此事非但王母娘娘、玉皇大帝感动,连我二人也受教多矣……”玉相叹气,边说边看向对面中间坐着的女娲,“……难怪女娲娘娘造下众生无数,唯独偏爱人族,人族真是既大自私,又大无私,大恶在其中,大善亦在其中。所以娘娘才请三位太古神上来商议,欲求出个解决之法。”
女娲紧闭双唇,沉默不言。
“三位?哪来的三位太古神,小五,这里不就本座和你吗?”玄鸟凤凰扫了一眼青娘。
青娘高坐青藤之上,仍旧垂眸淡淡扫了他一眼,又不轻不重扫了远处的墨龙的一眼,挽起手中长绸,面无表情。
一直离他远远的墨龙再也憋不住,涨红了脸破口大骂: “死火鸡!你别太过分了!”
“呵,”玄鸟凤凰佯装掏耳朵,轻轻吹手指,“王母这弥宫里,怎么还有蚊子在嗡嗡?”
地界诸神看着又要吵起来的两人,夹在两人目光中,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哈哈哈,二位上神还是先消消气吧,事情迫在眉睫,总得拿出个解决之法。”一位年岁看起来很高的白胡子老头慢条斯理说。
其余地界上来的诸神都跟着点头。
“解决?何神仙,你倒是来教教本座怎么一个解决法?这天,非神血不可补,是放你的血,还是放你手下神的血?”玄鸟凤凰剜他一眼,见他们都不说话,握着念珠的手往桌上一拍,左耳上的莲花宫灯随着他这个大动作被震得乱摇,“北阴酆都的都滚哪去了?!”
那张桌子应声而碎。
还未碎落到地又自己拼了回去,完好无损。
弥罗宫的物件,自与凡物不同,在施工时,尤其考虑到某些神仙的暴脾气,便将这些东西都附上了法力,使之能不惧损坏。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金容,皱眉起身:“回玄鸟上神,方才殿外,北阴酆都曾派人来信。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天有裂开迹象的原因,连地府近些日子也受到了影响……前几日酆都地狱动荡不安,结界险些被冲开,玄卿大帝带领诸鬼王修补结界,神力耗费过多,昏迷过去了,现在还没醒来。故无法与他们等一起上天。”
玉相打量着对面突然站起来的人,环顾左右的神仙,眼神再度落在金容身上,忽松忽紧。
“哦……”玄鸟凤凰饶有趣味地拉长声音,身体往后靠,双手环臂,“他这昏迷得还真是时候……”
“火鸡,你今天怎么跟吞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似的,张嘴闭嘴都喷火,那老玄是不是这样的神你我都清楚……”墨龙一拍桌子站起,不过说话的气势不足,声音也越来越小。
玄鸟凤凰盯着自己手掌间环绕的念珠,阴阳怪气:“哦,他是不是这样的神,本座不清楚,你很清楚是吗?对了,本座倒忘了,他可是年年上天都得找你聚聚,你们可是老相好了,能不熟吗?能不清楚吗?”
“火鸡,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我跟老玄一年就见一次面,都成老相好了。那我跟你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算什么?!”墨龙歪头看向他,气极反笑。
“算你瞎。”
玄鸟凤凰看都不看他,冷冷地说。
一番落入墨龙耳朵,他仿佛被雷劈了似的,瞪大眼睛指着玄鸟凤凰说不出话,一口气没缓过来被气得直喘,挨着他的神仙们连忙将他扶着按回座位。
“教主,算了算了……”
“反了反了……我要不是早习惯了,今天就得被他气吐血了……不行,我头晕……唉,我的个老天爷啊……别拦着我,我今天非得教训教训这小犊子……都告诉你别拦着我了……”
“啊,教主,我没拦着你啊……”
墨龙瘫坐座位上,攥住那神仙的手不放,口中一边嚷嚷,一边给自己加戏。
围坐的神仙们都憋着笑。
唯有坐着的女娲始终一脸麻木茫然、心不在焉的样子。
面前这场闹剧,终于让玄鸟凤凰的目光挪了过来,他放下缠着念珠的手,目光灼灼扫向众人。
笑声在他的目光中,渐渐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