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擎在院子里闲庭漫步的晃悠了两圈,亭台楼阁如云,假山奇石罗列,拐角处有侍女洒扫。
身后有视线一直紧盯,周擎饶有兴致的唇角一勾,看准了死角处,闪身躲了过去。
跟在身后的丢失了目标,露出了熟悉的面容。
是今天早上见过的那个婆子。
有意思,周擎耸了耸肩,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站着。
那婆子左右张望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周擎回了房里,却没见到容亭的人,桌上茶杯压着一张纸条。
上边的字迹漂亮细腻,笔触轻盈。
「来书房,西边第三间。」
周擎顺手把纸条揉成一团丢进了茶杯中,任由墨迹被水浸湿氤氲散开,走出了房门左拐。
书房里,容亭冷峻的脸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书册,是平时用不上的《权术论》,皇帝既然已经把自己和永国质子赐婚,定是对靖安王府有了防备,靖安王本只是侯爵,因少时和当今圣上一同征战沙场,大破敌军,才成为这锦朝中唯三的异性王之一,又兵权在握,着实让人眼红。
必须寻找新的出路,政变之术、谄媚之术、韬晦之术、阿附结党之术、游说狡辩之术……
周擎在窗外看了很久。抱着手臂,懒洋洋的后仰身子,笑着道:“娘子,如今我们可还是在一条船上,你可不能偷偷另造出一条。”
周擎长得确实好看,英挺长眉,微翘的薄唇,翩翩少年的模样,眼神中却带着着冷漠的野心。
容亭合上了书,“那郎君,你不妨先把你的图谋说出来,比如你想借兵攻回永朝,还是想在锦朝被皇帝暗杀至死方休,听上去你活着概率都不大。”
句句扎心。
周擎翻身进了书房,“那靖安王府应该也没有好下场,毕竟入赘的郡马意图谋反,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你们那位生性多疑的皇帝会舍得错过吗?”
两人针锋相对。
“娘子,如今我也算是靖安王府的人,不如合作一把,我有办法让靖安王府不交兵权,还能让皇帝继续容下你们,但是有交换条件——”
周擎说的坦诚,容亭却没立刻反应。
门口有侍女轻声敲门,“郡主,王妃请您现在过去。”
容亭没让人进来,“告诉母妃我马上过去,下去吧。”
山映斜阳天接水,夕阳斜下,暮霭沉沉,燕雀南归。
前厅摆好了晚膳,靖安王夫妇第二次见到周擎,已经对他大有改观。
“一家人吃饭,就不讲究这么多了,婉婉,今天父王让厨房特意给你做了樱桃肉,快来尝尝。”
靖安王在外陵厉雄健,不苟言笑,在家中对妻女却是十足十的宠溺,“成婉”二字就是用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军功特意向皇帝请了诰命的。
容亭垂着眼,“多谢父王,这两日我也已经想清楚了,知道父王母妃都是在为我着想,以后不会莽撞了,会好好和郎君陪着父王母妃的。”
靖安王妃微微一笑,“郡马可取了字,以后在家叫父亲母亲也是可以的。”
周擎弯腰行了一礼,“回母妃的话,擎字子清。”
餐桌上的氛围还算轻松,母妃还要照顾容亭两岁的幼弟,父王在屏退了左右两侧的人后,拍了拍周擎的肩,“或许你来到锦国并非自愿,外面传的话也实在算不上好听,但是既然已经来到了我们靖安王府,努力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周擎没了以往的懒散,认真的答应了靖安王。
“婉婉,进宫那日小心些,太后若是召见你们,一律如常就好。”
父王的话让容亭不由的多想了些,太后常年在宫中清修,已经很久都没有在宴席上出现过了,为什么会有可能召见他们?
周擎意慵心懒的在美人榻上铺好了被子。
“别想了,你想这么多也没——”
“别说话——”
箭矢破空而来,有鸟惊起的叫声,容亭一个转身闪躲到花瓶处,周擎从榻上顺势滚下。
房间霎时安静下来,夜幕遮天盖地,一时间,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郡主,郡主——奴婢奉王妃之命来给郡主送糖蒸酥酪。”
门外有侍女的声音,周擎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容亭,点头示意开门。
容亭整理了一下衣袖,冷冷道:“进来吧。”
门被打开了半扇,一只脚试探性的踏了进来,容亭站在门后。
眼尖的看见从那人的腰间光出匕首的冷光。
动作迅速的反手从头上抽出簪子,等人走了进来,面不改色的扎上了来人的脖子。
女人腰间的刀被周擎收走,温热的血喷溅出来,容亭嘲弄道:“在府中这么久,居然不知道我夜间从来不用任何吃食吗?”
周擎的眼神玩味,看着抽出来的匕首上的花纹。
“这上面刻的图腾是永国皇室的,娘子,看来这背后的人脑子不太好。”
容亭正用帕子擦着见了血的簪子,眸光微沉,冷冷的盯着地上的尸体。
“愚蠢。”
来自杀手血液深处的冷血,戾气横生,占据了她的内心。
射在门框上的箭支毫无制造标识,却恰恰证明就是宫中所制。
周擎递给容亭仔细看清楚,声音好似带了些愉悦,“看起来宫中对这桩婚事很有意见,甚至想牺牲你一个郡主。”
再仔细一看,他唇角的笑容却带着微微的嘲讽和顽劣。
容亭眉头紧锁,脸色比刚杀了人还要难看。
“你出去把这人处理了,我去找父王。”
周擎讽刺道:“你怎么知道你现在出去不会被人发现你没死然后狗急跳墙?”
容亭退回了房内,“那你说,该怎么做。”
周擎微微弯腰,低声对她说:“这人我来处理,你去把灯吹灭,先睡吧。”
容亭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明日一早递帖子,进宫叩谢皇恩。”
灯被吹灭,周擎眼底一寒,拖着尸体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