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望从前,他有种深深的挫败感,感觉自己活得失败极了...... 还没出生,爷爷视他不详,他一出生,就让家里挂了白丧。 长大点还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被父亲抛弃于精神病院。 他努力表现,听医生的话,听秦叔的话,让自己变成一个乖孩子,终于回到了家。 没有他以为的亲情,反倒是从一个牢笼出来,进了另一个笼子罢了。 他接受着爷爷和父亲给他的惩罚,乖乖地在这个画地为牢的小院里,整整十一年没有踏出过大门半步。 因为秦叔说,血浓于水,他是陆家人,是陆家的孙子儿子,等父亲或是爷爷气消了,总会原谅他的...... 直到那堵把他隔绝在外的围墙塌陷,他才知道,陆家太大了,他明明就住在陆家,可他们完全把他遗忘了,笑语温馨,统统与他无关...... 他喜欢上摔进他院子里的徐想。 没有由来的喜欢。 就好像,早年有只白色的长毛小狗从破烂的后门钻了进来,他把它据为己有。 为了不让它吠叫,他用布条把它的嘴绑起来...... 他抱着它睡觉,抱着它吃饭,带它出去晒太阳...... 他还让秦叔把后门门板上的破损补上,并且绕着围墙检查了一遍。 直到小狗认清现况,亲近依赖他后,他才把绑着它嘴的布条彻底松开。 有宠物陪伴的日子,多了几分充实和趣味。 但小狗太娇嫩了,没过几个月,就便血拉稀,第二天死在了他的床边...... 徐想就像那只小狗。 他设套让陆以舟出轨,被徐想撞见,两人分手后,他毫无顾忌地趁虚而入,更是不顾意愿,强行将她留在身边...... 最后,他还是没能留住她。 ... 饭后,陆焉臣拿了把锄头,把枣树底下的泥土翻开,从泥土里捡出一根骨头。 接连几天,陆焉臣都在屋子里头打磨捣鼓那根狗骨头,最后把打磨光滑的一小段骨头两端用铂金链条连接做侧边,然后把送给徐想的钻戒穿进去,做成项链,戴在了他的脖颈上。 秦叔不想火化,他要跟着他一块用棺土葬,这就是他唯一带进棺材里的陪葬品。 说来讽刺,陆家祖籍有一块私地,用作陆氏家族的陵园,旁边还修建了祠堂,长期供着牌位香火,供后代祭奠。 他要是敢自作主张,埋进那块坟地,估计刚躺进去的老爷子怕是死也不安吧! 家族其他的长辈,怕是嫌沾了晦气,连夜带着那些骨灰盒以及老太爷的尸首迁走...... 陆焉臣摸着脖颈领口的戒指,眼睫轻颤,脑袋无力地垂躺在硬旧的桌面上,眼泪攀过鼻梁,窗外的冷风呼呼作响,从缝隙中漏进丝丝凉意,让他感觉冷极了。 夜里。 陆焉臣被一阵咳嗽吵醒。 砖木结构的老式房屋它压根就没什么隔音效果,尽管他的房间跟秦叔的房间中间还隔着一个小厅,尽管秦叔有意压抑他那阵阵不适的咳嗽...... 房间的灯一亮,床上辗转难眠的秦叔翻过身来,看着门口出现的高大,他连忙坐起身来: “是不是吵醒您了?我明天让人来把这房子重新修整一下......” “没事。” 陆焉臣拿出桌下的暖壶,作势要给秦叔倒水—— 秦叔连忙下床阻止:“没事,我不渴,您不用帮我......” 陆焉臣还是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转而看着桌上一袋子的药,呼吸有些沉重。 “你要不说,是想一个人死掉,等你死了我再给你收尸吗?” 他连丝毫准备都没有。 秦叔低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根本没打算让陆焉臣帮他收尸。 等他快死了,他会找个借口,不管是养老退休,还是其他,自己找块风景好点的野地,安排好自己的身后事...... 陆焉臣轻轻地问:“秦叔,我这人是不是挺讨人厌的?” 他但凡有好的一面,又怎么会惹来身边那么多人的厌恶。 什么亲情爱情,都对他避之不及。 “不是。”秦叔给予肯定的回答,柔亮的灯照着他的脸,有种年长的慈态。 “这个社会本来就是多彩多样的,你不是独特的错误,你只要在自己设定的框线里,尽量保持自己舒服开心就好......” 秦叔说着说着,突然一顿,猛然回觉了什么,眼里多了几分伤感。 桑犹说,陆焉臣如果被定义成[坏],那他也参与书写了一笔。 毕竟,陆焉臣从小丧母,父亲不爱,家族不喜,从小就剥夺了他的自由,从小就没有给他建立一个健全的社会关系和应该有的学习教导...... 从另个角度来说,他从小陪伴在陆焉臣身边,事事对他遵从,以他为中心,陆焉臣现在的性子养成,跟他长久以来的顺从和溺爱脱不了关系...... 他从潜意识觉得这个孩子的人生已经太苦了,他现在长大了,所以只要他想,只要他自己开心,做什么都可以...... 他给了他毫无节制的溺爱,却从来没有越矩去纠正过他的错误。 秦叔低头,掩去他流下的后悔,只是出声: “很晚了,您快去休息吧!” 陆焉臣站了一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转身回房。 秦叔拉过椅子坐下,捧着那杯热热的开水,心里百味杂陈。 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