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总兵沐雄望独子沐恩寿,周家外孙、洛阳府守备田信昌长子田相海、周家嫡派周延恭俱为平王学伴,贵妃之父周道先亲揽孝宗亲王简帖,忍不住叹息:“洪淏虽是科甲正途,毕竟有任侠意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长子周陵刚颇为忧虑:“处分上谕并未降下,陛下圣意不言而明,又有东宫与孝宗殿下牵扯其中,咱们不好轻易推辞。”
周道先苦笑道:“哪里能够推辞!若不答应,显得咱们不识抬举。”
周陵刚抿了抿唇:“洪淏以勇武成名,儿子听说,他的骑射功夫十分了得,虽是以四敌一,他们四人未必能讨得便宜。”
要奉皇子读书,纵有后宫门路可走,必得文武双全方能过得天子耳目,平郡王入学时,上皇不曾禅位,周延年四人,还是得了上皇与当今考校方才顺利入选,人品学识可见一斑。
虽然如此,纵使二周沐田合力,也未必能占洪淏许多便宜,俗语云“软怕硬,硬怕冲,冲怕不要命”。沐恩寿与田相海便是出身将门,金尊玉贵长到今日,比及寻常纨绔,不过稍胜一筹而已!打闷棍、下黑手倒能出其不意,较了真当面招呼——谁不知道小洪探花是出了名的不怕死。
“顺贞门外围殴大臣,哪里能够轻易脱罪?”这是令周家颇为头疼的一件事:明面上遮掩过去的公案,只为将贵妃母子解脱出来,帮拳的四人、背后的三家都未受罚,不过是正月未出,宫中并不急于安置罪名而已。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父亲也不必着急,左右是他们的造化,依着洪淏的名声,他便赢了,也不至于陷人死地,倘输了,是他们的福运,能侥幸逃过一劫。”周陵刚捏了捏额头,“圣人眼中,咱们家负着三条大罪,教唆皇子、轻慢储君、宫中行凶,不揭过去,早晚有翻出来的一日,据儿子浅见,打擂的事儿倒能助周家解脱罪名亦未可知。”
周道先吸一口凉气:“是这样,真能揭过去,咱们倒欠了洪家天大人情!”
周陵刚踌躇道:“父亲看来,洪淏是否有意为之,用这种法子,助咱们逃过一劫?”
周道先眯了眯眼,良久方才叹息一声:“为父老了。”
林宅内院,林海亦问洪淏:“既是求退,何以图进?”
洪淏淡然微笑:“世人碌碌、功名塞目,岂有求退之理?所谓求退,一如纵骑临崖,自忖难越,便当退身保命;若要险中求进,不退数丈,使良驹蓄力,焉能跃马度渊、重开他山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