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仟桃按铃，没过一会，温柔笑着的护士进来给拔针，这是最后一瓶水，吊完就没了。
“你的家长呢？晚上没有人陪你吗？”把几个吊瓶收好，护士见没人陪床，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
在儿科病房里，不论多大，在她眼里都是需要小心呵护的孩子。
“李阿姨晚上可能会来……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阮仟桃不确定，毕竟妈妈那边更需要照顾，两边的病房不在一栋楼，跑上跑下挺麻烦的。
再加上找不到项链，她可能这会正生气，不想见到她。
“好，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像刚才那样按铃。”乖巧的女孩总是让人心疼，护士弯腰，伸出小拇指，定下约定。
阮仟桃等着护士给她掖好被角，小声说了句“谢谢”，得到一个温柔的摸头。
病房里最小的孩子哭闹了一阵，在妈妈的安抚一下抽噎着，没一会也睡了。
临床的女生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背对着她，闭上眼睛。
关灯后的病床很安静，偶尔有几声压抑的咳嗽声，包括阮仟桃自己在内，会捂着嘴巴，尽量不吵到别人。
窗帘没有拉上，阮仟桃翻了一个面，看着外面透进来的光，照得她心里有些慌。
这会已经快11点了，李阿姨还没过来，应该是真的很生气。
明天要好好道歉，撒谎本来就不对，还有，饿肚子的感觉可不好受。
然而直到第二天上午的三瓶水吊完了，阮仟桃都没有看到李阿姨，她犹豫了一会，和护士打了一个招呼，到骨科病房去了。
“妈妈，李阿姨……”
宁悦摆摆手，一直打着电话，可惜就是没人接。
李阿姨也不在妈妈这。
阮仟桃坐到走廊的椅子上，胳膊撑在大腿上，抱着自己的脸，深深地疑惑了。
李阿姨再怎么生气也不会不来照顾妈妈的，因为这件事，她的工资还涨了，她听到她给儿子打电话时笑得可开心了，说攒着给孙子买进口奶粉喝。
越想越不明白，阮仟桃在门边偷偷看了一眼妈妈，就算包着纱布，她也能想象她的眉毛拧成两股，跟打架一样。
本来就为受伤这事心浮气躁，等到回去还不知道耽误多少工作，宁悦捏着手机，又放开，决定再等一会。
她望向站在门口的女儿，匆匆看过一眼，调回视线，在临床陪护家人的帮助下坐起来。
阮仟桃刚想要喊“妈妈”就被避了过去，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每次……被打之后，妈妈总会躲避她，不跟她说话，也不看她。
就像没有她这个人一样。
只有她说爸爸“坏话”时，她才会给她一点反应。
60秒过去了，阮仟桃数着数，没有等到宁悦喊她。
她低着头，很快就调整好表情，笑着喊了一声“妈妈”。
宁悦把头扭到另一边，有很多种原因解释她现在的行为，比如为李美香迟到生气，阮仟桃继续说：“我去外面买点吃的吧，妈妈想喝什么粥？”
意识到已经快中午了，宁悦伸出一根手指，示意阮仟桃从包里拿钱出来。
向护士打听了哪里有卖粥的，阮仟桃记下路线，搭三站公交。
这家店人还不少，她排队又排了一会，才打包好两份粥，其中一份是排骨山药粥，可以给妈妈补骨头。
提着两个袋子，搭电梯的时候一个阿姨帮她按了楼层，阮仟桃眼睛弯弯地道谢，收获了帮大人做事真厉害的夸奖。
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能照顾到妈妈，她很开心。
宁悦见女儿回来了，心情不太好的她勉强嗯了一声。
阮仟桃本来想学着李阿姨的样子喂给妈妈吃，但是妈妈已经用能活动的右手先拿了勺子，她捧着盒子，凑近一点，视线里只有被遮挡的侧脸。
没吃几口，宁悦躺了回去，没胃口。
阮仟桃在走廊将另一份粥吃光，垃圾打包好扔掉，和妈妈打了一个招呼后回到自己的病房。
病房里的其他人说没看见李阿姨来过，阮仟桃越想越不对劲，吊水的时候心里还记着这件事。
等到警察来了解情况，她才发现李阿姨居然找不到了。
根据监控记录，她最后出现在小区的西面，神色匆忙，像是赶着去做什么。
来了解情况的警察叔叔和阿姨没有穿警服，跟她说话也和聊天差不多，只是问她那几天李阿姨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有没有提过什么值得注意的事。
阮仟桃仔细回忆，将李阿姨做的事情一一说出来，做饭，打扫，都是很平常的行为。
不过，如果要说不平常的话……
“西门旁边有一个没人打理的绿化带，你们有去看吗？我有时候会去那里散步，前天好像有看到项链，我跟李阿姨说过这件事。”
负责记录的警察在绿化带下面加粗，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点，她要反馈给负责搜寻的同志。
阮军腾不出手来照顾家里的两个病人，幸好他人脉广，被介绍了一个经验丰富的月嫂，因为带孩子太累想做点轻松的家政活，正好他给的价位也合适，两人一拍即合。
在短短一个星期之内，李阿姨变成了郑阿姨。
大概是被婴儿磨出了特别好的脾气，郑阿姨总是一副笑着的样子，说话也慢声细语的，还能用苹果雕小兔子，阮仟桃觉得很舒服，连病都好得快了。
只是晚上睡不着，还会想失踪了的李阿姨。
警察叔叔说她也许是突然想回老家了，阮仟桃觉得不太可信，李阿姨的东西还都在家里。
或许只是安慰。
阮仟桃又翻个身，头压在掌心，很踏实。
她的直觉告诉她，许以恒应该会知道李阿姨的事情。
只不过，在面对警察的问询时，她下意识地隐瞒了他的存在。
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做。
那时候的她没有结巴，特别镇定，靠着“没有撒谎，只是没有说出来”的念头混了过去。
又过了几天，阮仟桃办理了出院手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