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想醒来,梦能够反映人的潜意识,也许可以从中找到关于小男孩的线索。
她走进去,在绿化带那边转来转去,日记里说她和他经常在这边碰面。
“许以恒,你看我写的作文,老师给我打了优星。”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把作文本递给黑头发男孩,指着那颗五角星给他看。
被称为许以恒的男孩凑近,漆黑的眼睛没有神采,盯着看了很久:“你真厉害。”
似乎已经习惯了许以恒的迟钝,女孩也没抱怨,反而用日记教起他认字。
“这是日,我们头上的太阳就是‘日’。”
“这是月,晚上出来,像是被啃了一口的大饼,就是月亮,‘月’。”
……
从头到尾,许以恒都没有说话,只是在两人分别前,将那几十个字依次念了出来。
女孩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朝男孩挥挥手:“我要回去吃饭了,你也快回家吧。拜拜。”
许以恒目视她离家,过了一会,一个人突兀地说:“拜拜。”
阮仟桃本来想跟着许以恒走,可有什么人一直在吵着自己,意识沉浮之间,她好像看到,男孩转头,和她对视了。
看不出情感的黑瞳,让一切无所遁形,仿佛一开始就知道她跟在他后面。
他到底在对谁“拜拜”?
阮仟桃醒来时,对上那张隐隐熟悉的面孔,身体快过大脑,第一时间拿起枕头砸向他,离开从另一边下床。
“我是戚枝的父亲,阮仟桃你别怕,请你务必听我说完。”赵晨将身份证丢过去,双手举过头顶,白胖的脸上全是诚恳。
初时的震惊后,她核对了这人的身份,但没有完全相信他,毕竟哪有普通人或者正常人能够悄无声息进入她卧室的。
“我也是逼不得已,戚枝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说实话,他有可能死掉。”
阮仟桃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她迟疑了一会,但赵晨快急死了,他知道人类很难理解他们这样的存在,解释起来非常麻烦,干脆用笼统的外星人糊弄过去。
“我发誓,我不想伤害你。请你和我去看看他吧。”
暴雨下得像是要冲毁城市,阮仟桃的猜测一个接一个过,甚至想到了车祸,她披上外套:“怎么走?”
赵晨高兴坏了:“不要惊动你父母,你从窗户这跳下来,我在底下接住你。”
怎么听怎么不靠谱的建议,但已经发生了足够奇怪的事情,阮仟桃嗯了一声。
直到坐上车子,阮仟桃还是没想通戚枝的父亲,商业神话赵晨先生是怎么变成一张蹦蹦床然后又变成一辆车子然后将她理所当然地装进去的。
她正在体验“无人驾驶”。
“不会被拍到吗?”阮仟桃盯着面前空荡荡的座位,心跳声连外面的雷声都盖不住。
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似乎有点骄傲:“你放心,我们和政府有合作的。”
这样吗……
各种超车闯红灯之后,他们到了目的地。
鉴于已经发生的事情已经够离谱了,当阮仟桃看到赵夜一个人打着伞,在屋檐下对她笑时,她的心情是如同一滩死水的平静。
“戚枝在哪?”
“他一开始在这,但现在我不知道。如果你呼唤他的话,也许他能听见。”赵夜非常想像人类一样深深地叹口气,原本想要循序渐进地让阮仟桃接受戚枝,谁知道一个分手就让他又自闭崩溃了。
顺着赵夜指的方向,在那个墙角,阮仟桃看不到任何人。
查到幸福小区的诡异事件的那一刻,她就意识到某些神秘力量也许真的存在,遇不到还好,要是遇上了只能自认倒霉。
但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两个活生生的人,以及和他认识了将近七年的戚枝,又是怎么回事?
“阮姐姐,要是你不能让他醒过来的话,宁城会被淹没的,你也不想看到你的家乡被毁,对吧。”甜甜的笑容定格在赵夜的脸上,阮仟桃第一次从比她腰部高一点的小女孩身上感受到异样的压迫感。
不管她说得是不是真的,阮仟桃只能试一试。
那位赵先生就在她身后,封锁了所有可能离开的路线。
“戚枝。”她轻轻喊了一声,对着空荡荡的角落。
不断向外的触须有一瞬间的停滞,一些迅速收缩,争先恐后地围着阮仟桃转圈圈,依恋地蹭着她的脚踝、手臂、肩膀、脸颊……
阮仟桃一无所觉,就像她和它们不在一个世界,无法感知,无法触碰。
外套被彻底打湿,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阮仟桃从没有这么狼狈过,再加上对着空气说话,生出了一种她到底在做什么的荒谬感。
“他快出现了。”赵夜能观测到,原本被运往巢穴深处的戚枝正在快速移动,仿佛无法抵抗的本能。
不确定戚枝是否清醒过来,赵夜抓住阮仟桃的手,拦在她面前,免得她被撞到。
触须层层剥离,就像花瓣凋落露出花心,最内层的东西暴露。
抱头坐在墙角的戚枝,一条一条地呈现,直到完整,就像被慢慢撕开包装的礼物。在手电筒的灯光之下,她清楚地见证了他的衣服从干燥到湿淋淋的全过程,仅仅在几秒之内。
他是在哪里躲雨的?
“我可以走了吗?”
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以她的能力不足以插手这种超自然事件,阮仟桃想要回家快点洗个澡,好好休息,不想感冒发烧。
她明天就要考试了。
赵夜抓住她的胳膊,和雨水一样冰凉的手像是雕塑铸成的:“阮姐姐,雨还没有停。戚枝还没醒过来。”
“你们既然是他的家人,难道没有应对方案吗?”阮仟桃抹去脸上的雨水,但她很快发现手心滴着水串,雨伞在狂风暴雨面前根本不管用。
“但是阮姐姐你也能看得出来的吧,他根本不喜欢我们。”
阮仟桃觉得头有些痛,也许是被风吹的,她不明白自己怎么总是被卷进怪事里,难道是因为出生日期太阴了吗?
她蹲下来,戚枝的头顶在膝盖上,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