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之下,戚枝将两只手覆盖在脸上,听到阮仟桃说慢慢减少联系,一个月之内分手,他就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
阮仟桃知道自己提的非常突然,但她有一种预感,如果不能定下基调,那么未来会变得更加麻烦。
会发生比她猜到戚枝几年前就开始关注她要麻烦几十倍的事情。
戚枝没有回应她,阮仟桃一边很有耐心地等待,一边想着母亲如果知道她这么对她喜欢的学生一定会气到饭都吃不下。
晚上还是有点冷的,阮仟桃只穿了一条连衣裙,感觉冷风在往她袖口里钻,如果抱着手臂的话会让严肃的氛围打折扣,她没有动,身体里像是有一柄剑在支撑着。
他哭了吗?
等了十几分钟,阮仟桃意识到戚枝不让她看他,也许是因为哭了,觉得丢脸,更加说不出话。
这次她没有带纸巾,不能像高铁上那样,让他擦擦眼泪。
“你现在不能接受……”我理解。
戚枝转身跑走的那一刻,阮仟桃没有反应过来,她以为他要把自己的脸收拾一下,没想到一秒没有停,直接跑走了。
方向还不是小区。
“戚枝、戚枝……”她在后面喊,偶尔经过的路人好奇地打量她,阮仟桃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戚枝的速度很快,路上因为没看清路,她差点被绊倒,再抬头他的影子都没见着,应该是在前面的路口拐弯了。
打电话,不接。
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办婚礼那天,不妙的预感在她心里发酵,要是出了什么事情……
“阮姐姐,你没事吧。”清脆的童声让阮仟桃回神,和上次一样,赵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脸担心地望着她。
“没什么。”阮仟桃下意识想要掩饰过去,但站在她面前的是戚枝的家人,“我和你的哥哥……”
“我本来想来找戚哥哥玩的,在那边都看到了,阮姐姐你别急,我已经让保镖追上去了。你先回家休息吧,有消息了我就告诉你。”赵夜看着年纪不大,但做事说话却意外的成熟,阮仟桃告诉了她自己的手机号。
回到家,阮仟桃还有些心神不宁,外面又开始下雨,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她在室内很安全,戚枝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赵夜有没有找到他。
抛弃杂念,阮仟桃强迫自己去看重点篇目的稿子,等到她过了几篇,手机也没有电话打进来。
110三个数字已经打了出来,阮仟桃将手机放到桌上,打开窗户,呼啦啦的风吹进来,伴随着雨水,扑了她一脸,凉到整个人都清醒了。
关上,她正要按下通话键,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来。
“阮姐姐,戚哥哥已经找到了,但是他看上去有点难过,你可以安慰一下他吗?”赵夜的声音有些不清楚,大雨干扰了通讯信号,混着滋滋的声音,像是电流滑过。
安慰?
阮仟桃捏紧手机,在这种情况下,能称得上安慰的,只有不分开或者再拖延一会。
“快说点什么吧,阮姐姐,他的状态真的不太好,雨又很大。”赵夜在催促她,阮仟桃可以想象戚枝也许正在某个角落,被他们看管着,没有打伞,淋着雨。
“我……”
猝不及防的巨大雷声让她停下,阮仟桃心里一颤,十一在不安地吱吱叫。
继续妥协,戚枝只会越陷越深。
阮仟桃拧着潮湿的头发,闭上眼睛:“戚枝,就算分手,我们也可以当关系不错的同学,你可以继续到我家来玩,一起吃饭。”
“对不起,当初我答应你,我以为你只是好奇恋爱的感觉,像我一样。我很抱歉,后面有段时间不清醒,还提出结婚,对不起。对不起,关于一个月内分手这一点,不能改变。你应该找一个更喜欢你的人,我不值得……”阮仟桃不知道自己道了多少次歉,机械地重复,希望能让戚枝尽量平静下来。
那边的电流声越来越大,赵夜急匆匆地挂了电话,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回忆着刚才到底说了什么,阮仟桃自觉态度委婉,照顾到了戚枝的情绪,但是莫名的不安依旧萦绕在她心头。
戚枝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搜索了一些关于分手的话题,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她决定先睡一觉。
也许醒来就能得到好的回复。
而被赵夜描述为“状态不太好”的戚枝,应该用糟糕至极来形容更贴切。
在常人看不到的世界里,无数拉扯不休的触须将他包裹,像是白茧一样,并且以此为中心源源不断地向外延伸,看起来就像人类恐怖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怪物巢穴。
在接收到好几个“对不起”之后,戚枝的身体仿佛被刺激到了一般,主动地往“巢穴”深处跌落,赵夜急得用阮仟桃的声音喊了好几遍,但换来的结果是连她都再也探测不到戚枝的具体位置。
名为“戚枝”的存在已经被覆盖。
“组长,这可怎么办啊,要不我们把阮仟桃给带过来吧,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没人看到,赵晨不再摆出父亲的姿态,他的身体一半透明一半是实体,害怕到维持不住人类的形态。
雨越下越大,赵夜让赵晨先给叶部长打电话,让他们做好疏散准备,其他同伴继续封锁触须。
她表情凝重地望着远方,溃散的触须看似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但是能引起灾害的暴雨却是它们转化而来的。
如果不能及时阻止……
“你去把她带过去,不要把人吓到了。”赵夜握住赵晨完好的手,在她的安慰之下,他虚化的身体恢复凝实,虽然看上去还是有一点不协调,但不再是让人一见就尖叫的程度。
赵晨点头,消失在雨夜中。
阮仟桃睡得不安稳,她好像处在一个混沌模糊的世界,在她喊出“有人在”后才变得清晰。
熟悉又陌生的建筑,门口开着小卖部,几个叔叔阿姨搬来板凳,聊天。
仰起头,金色的“幸福小区”布满她的视线。
她确定自己在做梦,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