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
戚枝的反应比阮仟桃预想的大，他又捂住自己的脸，像是逃跑的前兆。
好不容易才解除警报，赵夜不想两人闹得太僵，收起伞，站到阮仟桃旁边：“阮姐姐，戚哥哥，有话好好说，别生气。”
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容易引起人的保护心理，但阮仟桃知道这只不过是表象，之前赵夜在屋檐下举着伞面无表情望着她的样子，她不会忘记。
温热的暖风拂过，阮仟桃试着挣脱戚枝的手，可他抓得太紧了，完全没办法：“先让我回家。”
戚枝跟在阮仟桃后面，坐上赵晨变的车子，凌晨时分，又是暴雨之后，街上没几个人，一路畅通无阻，城市安静得像是即将逝去。
五层楼高的树被吹倒，四四方方的广告牌被折角，玻璃渣子散落在地上……
阮仟桃在宁城生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糟糕的样子。
“戚枝，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面对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力量，她应该感到害怕和恐惧，实际上她只感到愤怒如同烈焰，缠在她身上，连皮肤都被它燎得生疼。
上车之后就一言不发的男生像是生锈了一般，僵硬迟钝地转头，和她的视线对上：“我，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
不知者，无罪吗？
“阮姐姐，戚哥哥睡觉的时候，控制不了，你别怪他。”赵夜坐在副驾驶位上，扭头帮戚枝解释，她不希望再出意外，已经够折腾了。
阮仟桃看着窗外，不再理会那个看起来像是落难的王子一般无辜的人，不对，怪物。
出去的时候没走正门，回来也不能走，赵晨变成了一架梯子，让阮仟桃攀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趴在窗沿上，楼下的戚枝刚想要抬手告别，想起来什么硬生生地放下，似乎在等她的允许。
他没有等到。
阮仟桃站在喷头底下，热烫的水流顺着她的头顶向下，漫过肩膀，手臂和小腿，落到瓷砖上，溅起小水花。
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她却从嘈杂中得到了一丝安宁。
等到皮肤全部被烫红，感知变得迟钝，阮仟桃才关掉水，换上她最舒服的睡衣，把自己整个人都扔到床上。
五月下旬，室内温度接近20度，过了一会，盖着被子的阮仟桃却觉得浑身发冷，又起床从柜子里抽出一卷毛毯，将自己卷成蚕蛹，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在外面。
安全感稍微回归一点，离开家之后就一直被某种失重感包围的她终于可以冷静下来，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要做什么。
目前可以确认的是，戚枝、赵夜和赵晨都不是人。也许他们是真正的家庭，也许不是。
还有那个小男孩，她听到自己叫他许以恒。
溺水而亡的男孩也叫这个名字。
再加上双胞胎的流言，阮仟桃很难不去想他认识的“许以恒”也不是普通的人类。
黑暗的空间里，阮仟桃将大脑放空，不管遇到的事情有多不正常，她要继续自己正常的生活。
她要调整状态，好好考试。
可是事情的发展注定不能如她所愿。
早上六点多，一阵规律的敲门声打破了阮家的宁静。
赵阿姨去开门，诧异地望向三个身穿制服的人，其中一个是警察，但另外两个，她看不来他们的身份，但其中一个人身材高大，气势惊人，不是一般人。
“你好，我是宁城公安局的警察周越，这是我的警察证。我们要找阮仟桃同学了解一些情况，请你通知她。”
赵阿姨一辈子本本分分，没有被警察找过，有些慌神，脚步不停地先去找了阮太太。
宁悦和阮军听到警察上门了，第一反应是不可能，看赵阿姨快急哭了，才匆匆忙忙地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下去了。
“是不是你的公司出事了。”宁悦咬着牙，低声问，她没有听清赵阿姨的话。
阮军眉头紧皱，不耐烦地挥手：“是女儿，你听错了。”
宁悦一脚踩空，要不是后面的赵阿姨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她一定会跌到一楼。
“警察同志，我女儿怎么了？”宁悦头发散乱，抓着年轻警察的手不放，一个劲地念着“没事吧”。
“您是宁悦女士吧，您别着急，就是有个案子想要找阮仟桃了解了解情况，不是什么大事。”年轻警察一身正气，说出来的话也让人信服，宁悦定了定神，让赵阿姨喊人下来。
三个人站在客厅里，其中一个是警察，另外两个人应该也是相关的工作人员。
阮仟桃想起昨天那句“合作”，扶着扶手，在宁悦的催促中，慢慢晃下来。
“你脸怎么这么白，又不舒服了，怎么回事……”
“阮仟桃同学，请和我们去另一个地方聊一聊。宁阿姨，阮先生，也请您放心，我们会在今天之内将你们的女儿好好送回来。”年轻警察做出郑重的保证，宁悦话说一半，想要仔细看看女儿的脸，被挡了回去。
门口被让开，外面是她看熟悉的白色阶梯，阮仟桃知道他们在等她走出去。
“我要先换衣服。”
年轻警察看了一眼上司要求他听指令的对象，叶部长，对方没有反应，那就是默认了。
“当然可以。”
在宁悦担忧的目光中，阮仟桃上了警车。
阮军等人走之后才开始骂骂咧咧，烦躁地点烟，白雾缭绕。
宁悦这一生不是没见过警察，十一年前，那个女人在小区内游荡，不分白天黑夜，嘴里不停念着“我的孩子”，严重扰民，引起别人的不满，但警察来了也没用。
然后，她的女儿，被那个女人抓住了。
宁悦不愿意继续回想，那会让她更加痛苦。
难道这次，也和……有关？
惊慌的情绪在那一瞬间达到顶点，宁悦跟疯了一样，抢走阮军手里的半截香烟，也不管火星子烫不烫，握紧手心掐灭：“你还有心思抽烟！要是这次跟那次一样……跟那次一样……”
“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