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辰星，骤雨般落在大海上，嗤嗤繁响。海波如山一般的汹涌，一切楼屋都在地上旋转，天如同一张蓝纸卷了起来。树叶子满空飞舞，鸟儿归巢，走兽躲到他的洞穴。万象纷乱中，只要我能寻到她，投到她的怀里……天地一切都信她！她对于我的爱，不因着万物毁灭而更变！
“她的爱不但包围我，而且普遍的包围着一切爱我的人；而且因着爱我，她也爱了天下的儿子，她更爱了天下的母亲。小朋友！告诉你一句小孩子以为是极浅显，而大人们以为是极高深的话，‘世界便是这样的建造起来的！’
“世界上没有两件事物，是完全相同的；同在你头上的两根丝发，也不能一般长短。然而——请小朋友们和我同声赞美！只有普天下的母亲的爱，或隐或显，或出或没，不论你用斗量，用尺量，或是用心灵的度量衡来推测，我的母亲对于我，你的母亲对于你，她的和他的母亲对于她和他：她们的爱是一般的长阔高深，分毫都不差减。小朋友！我敢说，也敢信古往今来，没有一个敢来驳我这句话，当我发觉了这神圣的秘密的时候，我竟欢喜感动得伏案痛哭！
……
“被上帝祝福的小朋友：你们正在母亲的怀里。——小朋友！我教给你，你看完了这一封信，放上报纸，就快快跑去找你的母亲——若是她出去了，就去坐在门槛上，静静的等她回来——不论在屋里或是院中，把她寻见了；你便上去攀住她，左右亲她的脸，你说：‘母亲！若是你有功夫，请你将我小时候的事情，说给我听！’等她坐下了，你便坐在她的膝上，倚在她的胸前，你听得见她心脉和缓的跳动，你仰着脸，会有无数关于你的，你所不知道的美妙的故事，从她口里天乐一般的唱将出来！
“你的朋友，冰心。”
“哥哥？”
“嗯？”
“你说，我回家后，快快地跑去抱妈妈，左右亲她的脸，她会答应吗？”
“会的。”
“那，我让她给我讲小时候的事情，她会答应吗？”
“应该会的，但妈妈刚下班回来可能会有些累。”
“好的。哥哥再给我读一遍好不好？”
“雯雯要不要试着自己读下呢？”
“可是好多字我都不认识。”
“没关系，哥哥教你。这样以后你就可以读给妈妈听了。”
“好！”
又过了一周，一切似乎如初，没有一丝转机。那次在派出所和李姝谈话之后，孤音开始对李姝产生了些许好感。她自己并没有什么善心，但她希望那些善良而不幸的人能够得到安稳和平静的生活。她也知道只要给予这些人一线生机，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抓住，拼命地生长，毕竟他们是“他们”——那些即便没有希望也仍就要坚持的人。
早上，孤音拿着厉泊明给她的换洗的衣服和两盒牛奶去了康教室，护工说他和雯雯去了花园那边，然后她就在花园长廊那里看到了刚才厉泊明和雯雯一起读书的那一幕。雯雯刚才专心致志地听着，安静得个听话的孩子。
这篇文章她还记得，小时候爸爸给她读过，冰心的《小读者》，后来的这篇文章还给了青少年时期的孤音许多慰藉，陪她度过了那漫长又无助的时刻。
“有事？”厉泊明看着不远处望向这边的孤音问。
“我来还你衣服，已经洗过了，谢谢。”孤音说着把装衣服的袋子和另一个装着牛奶的袋子一起递给了厉泊明，“还有那天喝了你冰箱里的牛奶。”
“衣服是燕飞让人送过来的。”厉泊明只接过了牛奶袋子，拿出一盒给了雯雯。
“哦，好。”孤音疑惑地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问，“钥匙燕飞有还你吗？”
“嗯。”
“那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厉泊明叫住了孤音，然后对着雯雯说，“前几天是姐姐和钟哥哥一起帮雯雯妈妈赶走了坏人。”
“真的？”
“真的。”
“谢谢姐姐，谢谢你帮了妈妈。”
“不客气。”
“你们下次去见妈妈的时候可以带上我吗？我保证听话不捣乱。”
“这个……”孤音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不是她能决定的事，又不能骗小孩子。想到那天中午和岚姐的谈话，便问道，“雯雯喜欢妈妈吗？”
“嗯，很喜欢。”
“听说妈妈打你？”
“那是因为雯雯不听话，妈妈怕雯雯受伤，担心雯雯。”
“你不怕疼吗？”
“不疼。只要我听话，乖乖的，妈妈就不会打我了。”
“上一次妈妈因为什么打了你？”
“因为……因为我开了煤气。”
“你开煤气做什么？”
“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又饿，想自己煮点面吃，这样妈妈回来也有饭吃了。但……我不会用，明明妈妈轻轻一拧就打着了。”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家？妈妈呢？”
“妈妈去工作了呀！妈妈要赚钱养活我们的。”雯雯看着孤音一脸不满地回答。
“如果，有人愿意照顾雯雯，你愿意去吗？”
雯雯像是没有听到孤音的问题，仍旧是问：“妈妈什么时候接我回去？我这次保证乖乖的。”
孤音没有回答。雯雯瞬间皱起眉头、抿着嘴瞪大着眼睛，没一会儿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等第一滴眼泪流出眼眶，她哇的一声突然哭了起来。
孤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关心则乱，她习惯了用理智去思考，却忘记了眼前这个谈话对象虽然坚强、倔强，但毕竟还是一个九岁的孩子。
“雯雯，不哭。”厉泊明轻轻地拍了拍雯雯的头，看起来很是淡定和从容，他用温和的语气对雯雯说，“妈妈现在正在努力地生活着呢，只是暂时没有办法见雯雯。”
“那我去见妈妈可以吗？”雯雯抽泣着问。
“你不是要保护妈妈吗？等你变得强大的时候，可以自己去找妈妈。”
“我现在已经很强大了。”
“强大的人可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