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哭鼻子哦。”
“我不哭了。”雯雯说完用手抹掉脸上的眼泪，然后继续问厉泊明，“现在我变强大了吗？”
“嗯……还不够哦。”
“那要怎么样才行嘛？”
“在保护妈妈之前要先保护好自己才行。”
“这样就行了吗？”
“嗯。雯雯受伤了妈妈会更伤心的。”
“真的？”
“真的。”
孤音怔怔地看着厉泊明，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厉泊明像是个温柔的骗子，但他说的话的确能够安抚人心、给人希望。孤音不喜欢说谎，她担心谎话被揭穿的那一天，她不喜欢小孩子就是因为小孩子比大人更轻信，更容易当真，会一直记得你说话过的话。
书里的“世上只有妈妈好”对雯雯来说是真的吗？说到底什么才是“好”？什么又是“不好”。给予爱就是好了吗？哪怕随之带来的是饥饿、贫穷、疼痛。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一个人能做到为爱变得强大吗？她不相信，经验告诉她，只有为了自己才能够变得强大。
孤音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的冷漠无动于衷，准确地说是从十二岁那年离开家独自生活后开始的。在那以后，她不再给路边乞讨的人钱，不去围观交通事故，也没有主动为陌生人打过求救电话。
她觉得自己不曾被这个世界善待，所以也没有义务去回报这个世界。没有兴趣，没有热爱，才能保持冷静和理智地存活下来。对此，她一直心安理得，直到遇到厉泊明。
厉泊明是冷静和理性的，虽然有时候也会看起来冷漠，但他和孤音不同的是，他的冷漠似乎只是表象。他仍旧对生活保有热情，对弱者怀有同情，看到困难的人会施以援手，看到悲伤的人会给予安慰。
孤音惊讶于他和自己一样冷漠的外表下，却能够藏有温柔的一面。他开始对厉泊明产生好奇，也开始对自己的冷漠产生动摇。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内心笃定的人，这是她第一次产生了自我怀疑。
几天前，听说李姝父亲又住院了，光华市场的那些小混混还算有点人性，没有再找她的麻烦，但李姝这几天也没回光华市场，大多数时间都在医院里，或者在医院附近摆着摊儿，过着躲着城管和追着医生护士跑的日子。
钟燕飞从社工那里打听到，李姝今天医院回来后，下午会去农贸批发市场进货，然后在家里一直到傍晚才返回医院，听说这是她一周唯一的休息时间——每周二的下午。他约了潘成毅一起去李姝住的地方，打算继续游说。
下午，孤音和钟燕飞在街角商店买了点心和水果，到了李姝家楼下。
楼的最下面一层只有半个窗户，孤音之前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半地下室，在老家那边地大物博的地方没有，倒是在A城见过真正的地下室，没有窗户，但那是房东用来堆放杂物的，一般不住人。
李姝因为替父亲还债、给他治病，把原来的房子和地契都卖了，现在在这个破旧的老小区里租了一户。小区是早些年前一个国营工厂的家属院，已经有些年头，现在里面住的早已不再是职工家属了，那些人现在都只等着这里哪一天被拆迁掉。
没一会儿，潘成毅也到了。这是孤音第一次见这个人，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身材挺拔，黑黑瘦瘦的。他穿了件简单的黑色T恤、黑色长裤，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觉得和刚才路过光华市场碰到的那些光着膀子晒得黝黑的小摊贩没有什么区别，但那军人特有的身姿和气质还是让人能一眼看出他的与众不同。
潘成毅说他已经回C城五六天了，但从来没有真正和李姝说上几句话，李姝一直把他当陌生人一样不理不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