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灯火通明,纸窗浮印出一大一小两束人影。
门窗也并不隔音,稍微离得近些都完全能听清里面的对话。
妇人温婉的呵哄声听得人昏昏欲睡,何况她掌下轻拍的孩童。
“阿方睡、阿方乖,梦里糖葫芦串成串……”
烛光摇曳,使得影子也飘摇不定。
这对母子虽家境贫寒,但感情十分融洽,女人也并没有因为肚子里孕育了新的生命而冷落大儿。
阿方?
看来这就是白日里糖婆婆特意叮嘱的那户人家。
暮歌轻手轻脚跳下房檐,藏在阴暗的拐角处悄声观察黑衣人的行动。
只见他们靠在门两边用手势布置行动顺序,领头人左手举高再快速放下,旁边人迅速起身准备踢开屋门。
‘嗒——’
“啊!”
不知从何处飞出的小石子砸中刚抬起右腿的黑衣人另一只左腿上。
他痛叫一声的同时左脚没有站稳,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被灰尘扑了满面。
暮歌收回刚想出手的石子,视线顺着那道攻击弧度朝左侧屋顶探去。
龙祁毫无遮掩地立于屋檐之上,一如既往地行事风骚,和暮歌第一次遇见他时一模一样。
他悠闲地摇着扇子挑衅开口,“你们大晚上的在别人家门外偷窥什么呢,是花灯不好看吗,还是游街没累着你们,嗯?”
黑衣人们似乎早已料到会有人前来干预,他们相视一股、分头行动。
其中三人飞身而去找龙祁的麻烦,剩下领头人和被砸得想直接冲进屋内把目标带走。
暮歌当然不会让他们的计划得逞。
捏在掌心都已经捂热的石头终于有用武之地,她凝聚力量于手臂瞄准不远处最先要破门而入的后脑勺扔去。
石头划破夜空,带着势如破竹的威胁气息冲驰。
这一击换做普通人绝对不可能躲过。
暮歌以为稳操胜券,便放松了下,低头拍掉手心掺杂的泥土灰。
几秒钟后,她以为能听见的沉闷声并没有出现,反而是重物砸破物体的声响。
“啊——!谁?”
屋内的妇人被动静惊扰,发出被吓的尖叫。
暮歌诧异地抬起脑袋,只见黑衣人的脖子以种近乎扭曲的姿势弯成九十度躲过她的袭击。
那双与夜晚融为一体的漆黑瞳孔看不到眼白,此时正直勾勾盯着暗处暮歌所处的位置。
“九十度方向,一起清除。”
黑衣人见行事已经暴露便不再掩藏声势,出声吩咐同伴去杀掉碍事的人。
暮歌从暗处疾驰而出,沿途路过龙祁所在的房屋下时向他点头问好,顺势在敌人扑来之际一个滑铲躲过,不停歇地奔向目前对屋里母子威胁最大的领头。
刚被暮歌躲过的黑衣人并未放弃对她的进攻,上半身以一种非人的姿态在空中迅速扭转一百八十度,再带动下半身完成转体,脚尖在接触地面的瞬间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极速射出。
好快!
恰好注意到这一幕的龙祁心惊不已,回神时发现自己已经喊出声:“暮歌小心后面!”
龙祁提醒的及时,让暮歌有时间做出反应。
但她并没有马上避及,而是继续逼近黑衣人的头领,气势汹汹。
黑衣人没料到她如此难缠,回身抽出别在腰际的匕首朝前划过。
银芒掠际,锋利的匕刃轻易划破肉.体,被割断的颈间大动脉血液像不要钱似的喷洒向四面八方。
早一步向侧边躲避的暮歌负手侧立,凝聚出简易即逝的护盾挡住飞溅来的鲜血。
袭击暮歌的黑衣人此时正趴在地面,身体逐渐冰冷。
误杀同伴的黑衣人头领意识到他们被暮歌下套,恼羞成怒之下爆体显出原型。
近五米长、一米宽的深肉色蚯蚓蠕动在本就不宽敞的巷子里。
暮歌差一点就和它来个亲密接触,幸好被赶过来的龙祁拉上房顶这才躲过。
恶心的她泛起干呕。
“太丑了。”
还带有一股异常浓郁的湿泥土味儿,呛鼻。
“哎呀呀呀,你瞧瞧你,明明人形时多好解决,非要把别人逼急了。”
龙祁啧啧摇头,对暮歌较为激进的做法表示不太赞同。
他旋身躲过蚯蚓精甩来的尾巴踩到另一端,刚才还和暮歌站着的地方已经烂得不成型。
瓦房本就不经造,被如此猛烈一击打中几乎半边都坍塌。
还困在屋内的母子俩相偎在角落。
大门被蚯蚓精庞大的身躯挡住无法出入,屋外的巨大动静令她们根本不敢动弹。
暮歌飘然落至远离蚯蚓精的地面,软剑在月光下反射着凛冽白光。
蚯蚓精的攻击都是朝着她来的,她便吸引住目光让龙祁去屋内救人。
然而另外剩余的三只来自灵域的精怪也不是省油的灯,它们见领头已经化为原形,自己便也不藏着掖着,纷纷变身。
一只狮子加两只秃鹫,都是食肉动物,难怪如此暴虐。
龙祁被那三纠缠着寸步难行,平日里总一副悠闲惬意的面庞也显露出愠恼。
他一把折扇舞得虎虎生威,竟然能抗下猛兽利爪的撕挠。
应不是普通扇子。
暮歌注意力分散的一瞬间,蚯蚓精利用这个空隙钻入地底,伺机而动。
该死,刚才没看见它是往哪个方向行动。
蚯蚓精饶是体型庞大,可一旦潜入地底,便无法轻易判断它所处位置,很容易被突袭。
尤其是这只蚯蚓精显然比其它几只聪明许多,修为也定有上百年,绝不好轻易对付。
暮歌提高警惕,软剑剑尖接触地面感知震动,手腕向外扭动。
“暮歌,别用神力呀!”
龙祁忍不住出声提醒那位打爽了就把一切后果都抛掷脑后的凰鸟殿下,生怕再次引来毒雨不说,甚至她本身就能把整座漠城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