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赵开一下覆住手背,紧紧扣住。
他的掌心仍旧滚烫,带着略微的潮意。他用了十足的力,似乎是怕弄疼了顾让,稍微松开了些许,紧接着又死死抓紧了,似乎是怕她跑掉。
顾让顿住。
赵开略微退开了几寸,低眼看着顾让,似乎在确认什么,又轻轻啄吻了一下她绷直的唇角。而后复又退开,贴近,愈发肆无忌惮,正欲启唇深入,却被推开了。
顾让的呼吸有些错乱:“赵开,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
顾让抿唇,上下唇紧贴时方才那种陌生而奇异的触感再次浮现,她如触电般松开,静了片刻才道:“你说的,我们是朋友。”
赵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顾让是在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他戚然道:“我对你的心意,还不够明显吗?你也说过,琴瑟和鸣,两厢长久,还是你又要说,这只不过是幼时的玩笑之言,作不得真?”
顾让拧了下眉。
她以前都对赵开做过什么?
赵开一错不错地望着她,轻声道:“顾让,你给我一个准话。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接受我,还是说不论我做什么,你我之间都绝无可能。”
顾让张了张嘴,好半天也没能给出一个答复。赵开的心意纯粹热烈,厚重得如同藏经阁中浩瀚的经书,而她满心空茫。
她从前读经文时虽不通其意,尚且知道要虔心诚意,如今对待比经文更深切的情意,又如何能草率回应。
“……我忘记了一些事情。”最终,顾让道。
赵开一时怔忪,似乎并不能理解她在说什么。
“我只记得,”顾让看着他,轻轻道,“今年发生的事。”
过了很久,赵开才反应过来。他捂住自己的眼睛,沙哑地笑了起来,又喜又悲:“难怪……”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顾让总是冷热不定,言而无信,不是因为她不喜欢自己,而是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可以轻而易举地作出承诺,可以轻而易举地背弃。
自己于她,左右不过是个陌生人。他所执着的、珍视的,过往的点点滴滴,在顾让这里不过是春梦一场,了无痕迹。
水渍无声滴落,顾让头一回觉得无措,伸手去抹:“赵开,你别哭……”
赵开放下手,露出通红的眼眶,闷闷地说:“你会想起来吗?”
顾让想说不知道,话一出口却变成了:“我尽力。”
她慢慢抹掉指腹下的泪痕,重复了一遍:“我尽力。等我想起来,我一定回答你。”
找回记忆这件事对顾让而言并没有意义,因为她知道自己迟早会再次遗忘得一干二净。但在下次忘记之前,她会给赵开一个确切的答案。
烛火明明灭灭,远处烟花已经放到尾声,皇后兴味索然地收回视线,拨了拨护甲,看着不远处仰头欣赏烟花的顾嘉善,眼底微沉。
“没有人?”
宫女摇头,颤声回道:“屋子里只有那个侍卫。”
“顾让呢?”
“奴婢去看过了,六公主在自己的院子里,可娴说六公主酒喝多了难受,还叫来了杭医士。”
“你亲眼见到她了?”
宫女迟疑:“这倒没有,只是可娴总不会骗奴婢……”
立秋宴都快结束了,预想中的动静却一点都没发生,皇后扫视一圈,也没发现李海材,皱了皱眉,正要遣人再去找,却见外头一阵喧闹,几个世家子弟快步走进来,眼神躲闪地看向这边。
皇后心里一沉,闪过不好的预感,就见自己阁中的宫女慌慌张张地小跑过来,跪在地上哭丧着道:“娘娘,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