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敛当上储君后,应付贼心不死时不时做些小动作的皇后与肃王绰绰有余,顾让完全不需要操心,关起门和赵开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唯一重要的事。
但是偶尔她也需要招待客人。
“顾让,你们府里又添新鱼了啊?”顾嘉善挽着顾让的手臂,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桥底下,“这回是什么鱼?”
“红草。”
“哦,那个也是吗?”顾嘉善指着湖那边的橙红游鱼问道。
顾让看了一眼:“不是,是红长尾草。”
“它们好小,不会被大鱼吃掉吗?”顾嘉善一面说一面走到亭子里坐下,她身子不便,总要腾出一只手扶着腰才能坐下,坐下后一手虚搭在圆滚滚的肚子上,另一手随手捻了块桌上的糕点塞进嘴里,只一口整张脸就皱了起来,“好甜。”
一旁伺候的女婢即时在桌上垫上一张丝帕,顾嘉善把咬了一口的糕点放上去,又喝了口水表情才舒缓下来。
“你们家赵开也太能吃甜了,”她嗔道,“我每回来都吃了一嘴糖。”
其实糕点不是很甜,是顾嘉善如今嗜酸喜辣,吃不惯甜食。
顾让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顾嘉善又说:“还有你身上的味道,好香啊,”她说着微微凑过来,吸了下鼻子,“你开始熏香了?这什么香,花香?”
顾让愣了下,而后含糊地应了声:“嗯。”
顾嘉善顿感稀奇,但也没多想,环顾一圈,问:“赵开呢?今日怎么不见他,他不是粘你粘得厉害吗?”
“他在忙。”顾让道。
“忙?”
“嗯,对账本。”
他们成亲时顾敛将那枚白玉镂雕鱼莲形佩一并放在了贺礼里,赵开那时盯着白玉佩看了一会儿,还是拿了回来,重新接手钱庄酒楼,因而月末总会忙上那么几天。
顾嘉善听了这话却以为顾让府里的钱财是赵开在管,也不觉奇怪,伸手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块用白丝帕包着的羊脂玉胚子来:“喏,给你。”
待顾让接过又道:“二哥前阵子回京,恰巧你不在府上,就托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玉胚子光滑细腻,触手温暖,是一块上好的暖玉。
赵开畏寒的毛病几个常往她府上跑的人都知道,无他,即便是炎炎夏日,只要赵开所在的地方,顾让从不许人用冰鉴,他们二人又常待在一处,只苦了来找顾让的人,每次都热出满头汗回去。
顾让心知是顾澂特意为她寻来的,便道:“多谢。”
顾澂安分没几年,又开始天南地北地游山戏水,一年也就回来个三四次,顾让前段时日和赵开去封地玩了玩,正好和他错过。
顾嘉善随意地摆了下手,正欲说谢什么,亭子外边便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嘉善。”
姜索阳大步走过来,向顾让行礼后便坐到顾嘉善旁边,将手里几个鼓鼓囊囊的油纸包放到顾嘉善面前再一一打开。
顾嘉善有身孕后,总爱吃城南陈记铺子的橘子和城东王记铺子的酸果脯,姜索阳也不厌其烦地每天去买。
他拆开油纸后就拿过一个橘子开始剥,顾嘉善抿唇笑了笑,取出帕子擦拭掉他额上的细汗。
姜索阳露出一个傻笑,仔细去了橘络,掰下一个橘瓣喂到顾嘉善嘴里。
顾嘉善吃了几瓣橘子,不知想到什么,眼睛一转瞟向顾让的肚子,“顾让,你和赵开成亲也有几年了……”
她的表情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在问什么,顾让顿了顿,只道:“不急。”
顾嘉善摸着肚子,遗憾道:“我还想咱两的孩子可以一块长大呢。”
她吃了几个橘子和一些果脯后便开始犯困,倚在姜索阳怀里被半扶半抱着回了家。
顾让叫疏芩拿了副刻刀,思索片刻后便对着那块玉胚下刀了,几盏茶后,一朵凝脂般的芙蓉跃然成型。
她用多余的玉胚雕刻了几尾指甲盖大小的游鱼和小珠子出来,用绳子串起来,然后拿着新做成的腰佩去了主院落。
书房的门窗都开着,赵开临窗而坐,提笔低头写着什么,忽而笔杆顿住,眉头稍稍蹙起,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微风将清脆的铃铛声带到他耳边,他抬头,未语先笑:“他们走了?”
顾让没进屋,走到窗边,隔着窗台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他手边。
赵开放下笔,捏着最上面的细绳把腰佩拎起来,芙蓉花转了一圈,底下游鱼跟着在空气中游动,他眸光微亮,笑道:“给我的吗?”
顾让嗯了一声,又道:“明天我要出门一趟。”
她一般对赵开说的都是‘过几天出门一趟’,默认两个人一起,现在这么说就是准备一个人去了。
赵开微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锦州闹匪,我要去处理一下。”
锦州就是顾让的封地,据州官说,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土匪就开始猖狂。
赵开的身子不宜多奔波,顾让不打算让他同行。
赵开蹙了下眉,锦州不可能无缘无故冒出一批土匪,此地毗邻潼州,莫不成是舒亲王做出来的手脚没处理干净,漏了几个土匪逃窜到邻州,几年过去又壮大了。
“你一个人去吗?”
顾让摇头:“荆欢跟着我,神策军副将还有他手下的兵也会一起。”
原本该是姜索阳,但现在顾嘉善离不得他,崇文帝就另命了神策军副将。
赵开一算路程,不加应付土匪的时间来回就要差不多两个月了,成亲之后他们还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心中顿时有些不舍。
他没表现出来,只道:“多加小心。”
“嗯。”顾让顿了下,“我会尽快回来。”
赵开迟疑一瞬,摇头道:“不急,小心为上。”他握住顾让的手,笑着道,“不用担心我,刚好钱庄那边近日需要我多去几趟,等你回来,我也差不多忙完了。”
他说得大方,实际当顾让真走了之后,还是觉得公主府一下空起来了。
赵开轻叹一声,余光瞥到指尖上一抹红,厌恶地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