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了,她抬眼对上一双眼睛,正毫无波澜地看着她。
顾让:“你有什么事?”
顾嘉善被顾让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没来由的有些心虚,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又觉自己没做错什么,便又硬气起来:“咳……本公主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我告诉你顾让,本公主舍得和你说话就已经是屈尊降贵了你知道吗?”
顾让放开她的手腕,懒得搭理这小孩。
顾嘉善看顾让又自顾自地发呆,渐渐地也觉得自己没意思。
她拧眉盯着粘在顾让衣衫上的泥土,纠结地看了看顾让旁边的那块地。
这地看起来好脏。
哎呀不管了。
她一屁股坐到顾让旁边。
她刚坐下,就有些不高兴地转头对顾让道:“本公主今天这身衣服可是新的……”话说到一半,结果发现顾让压根没看她,就更不高兴了。
“喂!我和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顾让把视线从远出宫墙上露出的树尖收回来,移向顾嘉善:“嗯。”
顾嘉善的不高兴瞬间消失,嘟起嘴:“嗯嗯嗯,你成天除了嗯还是嗯,跟个闷葫芦锯了嘴似的。”
小孩子的想法总是变得很快。顾嘉善揪着附近的草:“你又在等你那个病哥哥呀。……你看我干什么?好啦,我不说他病了还不行嘛。”她又戳戳顾让,“你怎么又转过去了?那边有什么好看的,什么都没有啊。喂,你只有听到你那个病……你那个哥哥才有反应吗……”
顾让一面听着顾嘉善的絮絮叨叨,一面想着以后的打算。
顾嘉善叽哩呱啦说了一大堆,也有些累了。她看着顾让沉静的脸,不由自主地也安静下来。
顾嘉善一开始不喜欢顾让。更准确地说,因为身边的人都不喜欢洗萃宫的人,她也下意识跟着讨厌起来。大多数人总是从众的。
在他们更小的时候,其他皇子公主总是以欺负顾让兄妹二人为乐。顾嘉善打心底里其实没多讨厌这两个弟弟妹妹,所以她从不参和,只是在一边看着。
她对顾让改观是什么时候呢?
她从小就是个爱闹腾的,精力旺盛,胆子也大,到处上蹿下跳。有一次甩掉了宫仆,一个人爬到高高树上,想去摘那挂在枝头红润饱满的柿子。结果脚一滑就从树上掉了下来。她吓得连哭叫都忘了,以为自己要摔死了。
她没有掉到坚硬的地上,反而落入了一个暖和的怀抱。
顾让接住了她。
顾让比她小几个月,那个时候人瘦瘦小小的。为了接她也被带着狠狠后跌到地上。
她呆呆地看着顾让,顾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被顾让提溜起来,反应过来后“哇”地嚎啕大哭,下意识拽着转身要走的顾让。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间,顾让往她手里塞了一个东西。她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顾让的手心里满是擦痕。
举起手里的东西一看,才发现那是一颗糖。她渐渐止住了哭,顾让却早就走远了。
她一个人抽噎着走回宫去,母妃焦急问她怎么了,她说她爬树摔下来,是顾让救了她。但是母妃却脸色一变,呵斥她不要再接触顾让。
她不明白。
那天晚上顾嘉善躺在床上,把顾让给她的那颗糖塞到嘴里。
柿子味的。
有点奇怪的味道……
她想,如果顾让要是挟恩图报,她就勉为其难给她十颗糖好了。又想了想,顾让穿得很穷酸,简直不像个公主,她把自己喜欢的衣服分给她几套也不是不行……
可顾让后面从没来找过她,偶尔两个人碰到,顾让也会无视她,像是从没发生过那件事。
顾嘉善坐在顾让旁边,又想起那颗柿子糖。她觉得顾让有点像那颗糖,也有点奇怪,和其他糖格格不入。
顾让突然站起来。
顾嘉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哦,他们考完了啊。
顾让盯着从上书房鱼贯而出的人瞧,没有顾敛。
不对,以顾敛的才能,早该考完出来了。
她拧了拧眉,快步往那边走去。
顾嘉善忙追上去:“喂,你干什么去?等等我!”
顾让进门的时候,顾谦刚好从里面出来。两人擦肩而过,顾让听见他漫不经心的声音:“呀,六妹,五弟可能是病没好全,考试的时候忽然从凳子上跌下来,吓了我们一大跳呢。呦,四妹也在啊。”
顾嘉善有点怕自己这个三哥,含糊地应了声:“三哥好。”
顾让的心沉下去。
她跨过门槛走进去,看见顾敛一动不动地抿着唇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