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无声。
“儿臣只是听听。”
“……”
“……”
“……”
“你……你……”崇文帝指着她,气得连手都在抖,“荒唐、简直荒唐!”
顾让:“父皇放心,绝无逾矩。”
崇文帝胸膛剧烈起伏,吓得曹禄连连喊陛下息怒。崇文帝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你从哪里学得这些腌臜手段?……顾澂!是不是你教坏的你妹妹?!”
顾澂一抖,这他可不敢再替顾让揽下来了,就道:“这些东西儿臣也不会啊!”
顾让依然平静:“不是二哥,儿臣无师自通。”
顾澂狂扯顾让的衣角,暗示她别在说了,没看见他们父皇气成什么样了吗。
崇文帝一边愤怒,一边十分割裂地再度认识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或许、甚至暴虐成性、嗜痂成癖。
他猛喝了好几口茶才勉强冷静下来:“你以后不许再碰这些东西。”
“好,”顾让顿了顿,问道,“父皇,您方才说得让儿臣亲自处置月欢,还作数么?”
崇文帝额角青筋直跳:“作、数。”
他忍无可忍,把曹禄新捧上来的茶盏又摔了:“滚出去!明日午时,就把他处理了!一刻都不准耽误!”
顾让伏首:“多谢父皇,儿臣告退。”
她起身欲离开太元殿。
顾澂还跪着,崇文帝道:“你也滚!”
顾澂如蒙大赦,敲了敲发麻的膝盖连忙站起来,随同顾让离开。两人踏出太元殿的瞬间,崇文帝冰冷的声音响彻整个太元殿:“今日之事,若有人敢透露出去,朕要了你们的命。”
两人走出去老远,顾澂才长舒一口气,看了眼顾让:“你说的有解决之法,就是不要他啦?”
顾让没说话。
顾澂正要催她,却见顾让看着前方,嘴角绷着。
他顿感稀奇,顺着顾让的视线看去,就见不远处顾敛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望着顾让,嘴角绷得比顾让还厉害。
再远处,是一身素衣却难掩风姿的赵开,他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
顾澂设身处地,将自己想象成顾让,顿感头大。
他饱含怜悯地看了顾让一眼,出于看好戏的心理愣是杵着没走。
顾敛慢慢走近,看着顾让,语气平静:“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和我说?”
他一指顾澂:“为什么他都知道,我不知道。”
顾澂尴尬地看天。
顾敛继续道:“不说平时,回京路上那么长时间,那么多机会,为什么连提都不跟我提?”
“……”
“如果不是顾谦上门嘲讽我,是不是等这件事彻底结束后我才会知道?然后我傻乎乎地问你,你再告诉我,已经解决完了。”顾敛放轻声音,“顾让,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人,能够相互扶持,同进退,共荣辱。”
“在我没有能力的时候,你保护我,在我有能力之后,我也同样可以为你提供支撑。”
“……”
顾敛的声音轻得几乎要消散在风中:“你为什么总是不说呢?我就那么……”
“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顾让长久的沉默着。
顾澂在一旁浑身不自在,看了看远处。
——赵开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他正想悄无声息地离开,就听顾让道:“你听我解释。”
她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冷静,冷静到会令人愤怒的地步。
果不其然,顾敛只是自嘲地笑了笑:“不用了。”
他转身离开,福远连忙跟上,福吉瞅了顾让一眼,留了一会儿,小声道:“公主,殿下就是一时没想通,您别往心上去。”
“嗯,我知道。”
福吉听罢,小声地叹了声气,快步跟上了顾敛。
顷刻之间,长长的宫道上又只剩顾让和顾澂两人。
顾澂清了清嗓子,打破安静:“六妹妹,你还好吧?”
“无事。”顾让背对着他,“二哥,今日连累你了。”
“……谈何连累。”顾澂也沉默了一下,“走,我送你回洗萃宫。”
两人走到洗萃宫门口时夕阳余晖已经铺满了天际,头顶灼人的颜色褪去,变得温暖柔和。在这样的色彩下,顾澂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些许。
他停下脚步,也没打算进去坐了,正欲向顾让告辞,头一侧余光就瞥见洗萃宫里两个宫女在石桌旁打瞌睡,院中芙蓉树下的躺椅盖满了零落的绿叶。
他知道这两个宫女是皇后的眼线,他曾在鸾尹宫中见到过。
顾澂喉头微动,一时无言。
顾让看了看他:“二哥,已经到了。”
顾澂迟缓地嗯了一声:“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今夜好好休息。”
明天还要送走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