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祥荣这个老和尚的话还算是有几分威信,岸边徘徊的群众开始松动,陆续起身。
他们自觉走到高台之下,将衣袖中的银钱撒进功德箱,对着金莲座上的新任神女拜了又拜。
不出半个时辰,海边便归于平静。
而相隔不远处的海礁石边,迎来一道欢欣清脆的女声,“言哥哥!快呀!快呀!”
少女身着鹅黄色短衬长裙,提着裙角轻快的奔向海边的岩石,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和三个小厮。
婢女提着灯笼胡乱的追赶着少女,一个小厮怀抱一个巨大的包裹,另外两个则是一齐抬着一个巨大的木头箱子。
少女在海边驻足,观望了一阵,选了个稍显平整的岩石,看着慢悠悠的小厮,催促道:“就这里了,快来快来!”
木箱沉重,两个小厮咬紧牙关快步将其放到小姐指定的位置。
那少女便迫不及待的打开箱子挑选起来,抬头看向远处还在慢吞吞四处乱看的少年,“言哥哥!快来呀!”
她喊道:“难得你今日肯带我来海边放烟花,怎的如此不专心?快帮我选选先放哪个!”
听到呼喊的少年加快脚步,示意身后的车马缓慢跟来后,在奔向少女所在位置的途中依旧不断看向海面。
平静、毫无波澜的海面。
他接过婢女手中的灯笼,暖黄色的灯光映出的,是言归帆的面庞。
言归帆将灯笼卡在礁石之间,伸手去翻满是烟花的木箱。
这个……应该燃的时间长一点,他心想,将那个又粗又大的烟花筒挑出来,对少女说道:“哎,黄幼青,点这个。”
言归帆说的心不在焉,黄幼青却煞是开心,结果那个巨大的烟花摆好就结果婢女手中的火折子,刚要点上,想了想,娇滴滴的同一旁的言归帆说:“言哥哥,人家不敢嘛...你帮帮我...”
若是以往,言归帆必定狠狠嘲弄这个大小姐一番,可如今他心里装着事儿,没心情与她周旋,二话没说就结果火折子将烟火点燃。
巨大的烟火在暗夜中炸出一朵朵金花。
言归帆无暇欣赏,焦急地望着海面。
直到烟花燃尽,海面依旧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波澜。
言归帆焦急的来回踱步,看了眼还在慢悠悠哼着小调挑着烟花的黄幼青,快步走到她边上,翻出一沓烟火,让小厮尽数排好,又亲自挨个点燃。
与刚才那个炸向高空的烟花不同,这次的烟火像是会发光的光柱,火树银花,经久不息。
“这个好看!还是言哥哥的主意好!”黄幼青兴奋地瞪大眼睛,开心的看向言归帆。
言归帆一摆手,“嘘嘘!别说话。”
说着躬身细瞧着迷蒙不清的海面。
水天一色的深海之间遥遥有一小点,言归帆看的不真切,不自主的向前探去,双脚踏进了海水里也不自知。
直到那一点渐渐地近了,言归帆看见撑船的阿盛,看见他身后的孟二哥,以及孟二哥怀里裹紧的方木然,他才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赶紧指挥身后抱着巨大包裹的小厮将包裹拆开,将里面的狗皮毯瘫在地上,又一股脑的将自己所有的药膏药粉倒在一旁,准备好了,还不断地在岸边走来走去,恨不得直接下海将那船拉回来。
黄幼青惊住了。
再天真她也看出了一丝端倪。
她还在想言哥哥何以转了性子肯陪她夜游,陪她到海边放烟火,原来是那她当幌子给孟家老二打掩护!
船离得近了,她才看清,除了孟家二哥的贴身小厮阿盛,孟二哥怀里还揽着一个人。
只是孟二哥将此人裹得严严实实,她看不真切。
小船甫一靠岸,言归帆急忙迎了上去,心里千言万语临到了嘴边,却上嘴皮打下嘴皮话都说不利索。
孟子谦抱着昏迷的方木然下船,抬头看了言归帆一眼,干脆利落的将方木然轻放在狗皮毯上,对他说:“呛了水,呼吸还在,只是手伤浸了海水又被撕扯开来,红肿得很,你那里有没有什么药,能先敷上。”
孟子谦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线,一瞬不瞬的盯着地上昏迷的小小人儿。
那样明媚张扬的女子竟那样的娇小脆弱,搂在怀里像只猫儿一样,若非起伏的呼吸,孟子谦真一度以为她就那样去了。
“有有!”言归帆直接跪在了方木然身旁,小心拾起方木然的双手,为她上药。
有言归帆的照顾,孟子谦稍稍放下心来,走进马车,去查看马车里安排的怎么样。
马车内一片温暖,铺满了波斯毯,燃的是清神醒脾的松梨香。
孟子谦满意的点点头,这个言归帆平时不正经惯了,关键时候还是够靠谱。
这边言归帆已帮方木然换好了药,正要将她拦腰抱起,孟子谦一个箭步上前,拍开言归帆的手,小心的将方木然抱在怀中,上了马车。
言归帆则亲自扯了马绳牵马,利落的调转车头。
临走前在风中留下一句,“阿盛,照顾好黄家小妹!”
一直乖巧候在一旁的黄幼青听到这句话愣了一瞬,下一秒扁个小嘴就要哭出声来。
她知道人命关天,所以一直安静待在一旁,可言哥哥竟将她扔在这海边不管了。
黄幼青心里是五味杂陈,不知是难过言哥哥将自己抛在这不管不顾,还是难过刚才看到他对那个姐姐那样关心。
“黄小姐,咱走吧。”阿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