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岁月悄然,倏忽时日便过。
这些日待在泽月山的日子颇为清净安然,惟有一样叫如鸢十分火大,几近捶胸顿足。
便是她原以为跟在昆玦这神仙的身边也没那么差,虽是荒山野岭,但他都能在山野中活得这般潇洒,她这个狗腿子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想着虽说是做了他的奴婢,不过是端茶倒水、捏肩捶腿那点子事,他这点地界,打扫收拾起来实则也不费力。
本想着从此以后不仅不必再风餐露宿,闲暇时还能去山顶吹吹风,山顶风光那么好,是个练剑的好去处。无聊了又可去山下柳乔镇里逛逛,山上的四时野物,山下的人间烟火,皆在囊中。
只是她想错了,大错特错!便是那神仙一样的狡诈恶徒竟然骗了她,他这里根本没有月钱,一个子儿都没有!不仅如此,还不包吃,只包住,每回她都得自己出门找吃的。
不是野菜野果就是野菌,而且这山里还没个活物,连只兔子都不曾见着,不知都死哪儿去了。
(本文提醒小助手上线~此处包括下文对野物的提及均为小说情节设置,根据晋江最新的要求加以说明:食用野生动物这种行为是绝对错误的!!聪明又守法的机灵鬼读者们当然不会这么干!)
如鸢每回找东西吃都得费半晌功夫,吃不到嘴里还得掐着时辰赶回洞。
当她气势汹汹地质问昆玦时,他竟还挑眉笑答,他可从来没说过在他这里当奴婢会包吃包住还有月钱,是她自己以为的。
如鸢记起,前些日她问起这茬时,他的确只回答了三个字:你说呢?
可她便以为那不就是肯定的意思吗?况且哪个大户人家买了丫鬟仆人能不管吃管住还发月钱?
当时眼看他穿得锦衣华服,用物皆精,这般阔绰都摆在她眼睛跟前了,难道她还能以为这样的人会是个付不起月钱还不管自家奴婢衣食的人?
可是谁知,他就是!
不仅如此,当如鸢问他要个交代、甚而退至底线同他表示自己可以不要月钱但得管饭时,他竟大方地笑着同她说,纵然已经定了契约,她既不满意,随时都可以出洞下山去。
他面上盈盈笑似明月温润,说话也点到为止。
可如鸢又如何不明白,那话都不用他再说一次,要脱身可以,下山前把命还回去!
故此,她只能一个白眼,悔恨至极。
此前她漂泊无定时,时常为了一餐饭处处奔行,没想到如今还是如此。
只能怪奈何自己经见的世面还是太少,太年轻......
在山野间过活,那些野果野菜都是天生天养的东西,岂是她想有就有,时而运气好的时候收获颇丰,时而运气不好的时候一无所获,眼看着昆玦给她的时辰也到了,便不得不打道回府。
几日下来,便见她时常饥肠寡肚,到这日实在受不了了,干活也没精神。
时已至午,日头正大。
如鸢刚替昆玦点了香,现下立在他旁边歪头耷脑地又擦起那一方白玉镇纸,他自然执书静看,悠闲自得,可她腹内空空,只灌了一肚子水,也不顶饿,直是昏昏欲睡。
昆玦在榻上安坐,执着书自余光里瞥见她耷拉着眼皮子,身形微微摇晃,嘴边不禁浮上嘲讽笑意,眼下方才午时,眼前人竟如此惫懒。
看来他还是对她太宽容了。
昏昏沉沉的如鸢自然不知道他这些暗自揣摩后总结出的小心思,否则她一定会觉得他很不要脸。只是手里兀自装模做样地擦着镇纸,精神却越来越不济。
今天打一早她出去梳洗过后,就只吃了两枚果子,此前她在山顶寻到那种像李又像桃的野果早被虫子吃光了,就留了几个钻得空心的烂果子给她。
实际上从昨日下午开始,她便啥也没寻着,晚上自也饿了一顿,能强撑到现下已是不错,不怪乎她饿得昏昏然,旁边那个没良心的才不管她这些闲事。
恍惚中,如鸢自觉实在困顿得很,手里握着枚沉甸甸的白玉镇纸也实在没了力气,倏忽一个不察,镇纸便落了下去。
尚未听得她回过神来一声惊呼,毕竟那镇纸可是白玉做的,她虽不深识,却也能看出那白玉质地颇为上乘,若是把它摔了,那她悍勇一世恐怕也就到头了。
瞬息凝神之间,如鸢虽是一瞬清醒过来,可方才恍惚回神,还没反应过来去接,就见昆玦左手忽然轻轻一伸。
他甚而眼皮都不曾抬一下,镇纸便牢牢接在了手中。
如鸢自是惊得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他接的不是他的镇纸,他接的是她的小命。
“公子真是好身手哪!”
彻底清醒,立马试图用一句马屁将自己的行径掩盖过去。
昆玦观她如此惫懒被自己抓了个现形,竟不知错,还敢来溜须拍马,握着镇纸冷翻她一眼,“你要不要到这里来睡?”说着便点了点自己的卧榻,话中嘲讽警醒之意尽显。
如鸢摇头似拨浪鼓,连摆摆手,“不了不了,瞧公子您说的,您继续看,继续看。”说着便从他手里接过镇纸,当着他的面使劲擦了起来。
昆玦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她,只是回过目光时,眼帘微沉,视线却不在书页上。
瞧着她这日子不好过,想来也坚持不了两日了。
昏昏然的如鸢不曾察觉这些细微,也并不知他腹内这些算盘。方才清醒了片刻,到底是肚里空空,很快又打不起精神。不过一想到方才的事,眼前人的身手当真是快,称是迅疾如风也不为过,只信手那么一抬便接住镇纸,视线却一直盯着书册,其反应灵敏与精准可见一斑。
便是如此,如鸢又想到疾风寨那伙被他出手料理了的倒霉山贼,迄今为止,她都再没见过那伙贼人的踪迹。
也不知他师承何门何派,身手竟如此了得。
思量至此,她也倏忽来了精神,这不正好能教她起个话头同他攀扯两句,再一顿溜须拍马,说不定把他哄高兴了,待会儿能多给她些时间出去找吃的。
深觉此计可行,如鸢便嫣然一笑,脚下立时往昆玦身旁凑近了一步,若无其事地望了眼洞顶天窗,道:“公子,眼看都午时了,你看你也看了一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