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殊原想让日巡使带虞沛他们下山,但正好赶上其他事,只能换作日巡使身旁的小吏引路。
几人下山时,恰好赶上最热的时候。
烈日顶头,晒得人头顶泛烫,偏偏四周又阴冷得冻人骨头。
应是受毒瘴影响,姜鸢到现在还半昏不醒的。
偶尔醒一回,便会错愕看向扶着她的虞沛,含惊带惧地问:“你是……?”
再瞟一眼走在最前头的日巡小吏,低喃一句:“见鬼了。”就又昏了过去。
如此重复几遍,刚开始虞沛还有耐心解释,到最后她索性一言不发,由着姜鸢醒了又晕,晕了又醒。
倒是殿后的沈仲屿,每瞧见她睁眼,就要兴致勃勃地戏耍她一回——
“我们已快到阎罗殿了,姜师妹,记得别乱说话。”
“姜师妹,待会儿我还得去找我的尸首,你要一块儿去么?希望别被那蛛魔吃干净。”
一会儿又变出牛头马面的面具,还塞给虞沛一个,让她与他一块儿吓姜鸢。
要不是方才见过他的胳膊,虞沛真瞧不出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而且,她到现在都没想通。
御灵宗修医者道的人不多,却不乏高手,沈家又为世族大家,按理说不会让他因毒而死才对。
还是被世家大族的明争暗斗给牵连了?
也不是不可能。
原书里沈家的风评似乎一般。
正想着,她忽停了一步。
沈仲屿及时停下:“虞师妹,怎的了?”
前面的鬼吏与闻云鹤听见,也跟着顿住,转身看她。
虞沛望向成片的郁葱树林,道:“我们已走了一个时辰了。”
日巡小吏抬起森白的脸,问她:“道长何意?”
虞沛:“走了这么久,却好似还没走到山腰。”
方才上山,花了还不到一个时辰。
而现在,他们连山脚的阵门都还没看见。
鬼吏声音平缓:“上下山的路不同,所需时间自然有别。况且……”
他一一扫过眼前的人,语气中带进几分倨傲。
“若几位都无伤,且修为高强,倒是能走得再快些。”
系统:?这能忍?!
“这鬼在原书里就没出场过,被他骂也捞不着什么攻略数值,小殿下快打他!!!”
虞沛:……
沈仲屿听出鬼吏话中的贬讽意味,面上笑意不减。
“有劳巡使带路。不过方才我与姜师妹在山下也遇见了这种情况,像撞见鬼打墙般。”
鬼吏被“鬼”字儿刺激得不轻,神情陡变:“听你这意思,倒像是我在使坏了?”
“并非。”沈仲屿难得正经一回,“我和姜师妹绕不出那段路,之后才发现是掉进了蛛魔陷阱——虞师妹所言不无道理,这云涟山妖魔众多,还是小心为上。”
日巡小吏忽笑一声,像是听着什么稀奇话般。
他捞起腰间的一块木牌子:“知道这是什么吗?”
闻云鹤仔细看过,语气虚弱地猜测:“可是进山牌?”
鬼吏:“错了。”
虞沛:“驱鬼符?”
鬼吏笑意渐凝:“什么?”他用驱鬼符驱自己吗?
“我认为这般模样,这般材质,若没想错……”沈仲屿认真思索过后,定定道,“应是澡堂里的号码牌。”
“胡说八道!”鬼吏气得不轻,“此为鬼域通牌!若再胡言乱语,便将你舌头割了去!”
沈仲屿却面生薄红:“我尚未及冠,不宜做此事。”
鬼吏:?
这人脑子有什么毛病?
御灵宗是要完了吗?
他压下怒火,道:“我手持鬼域通牌,那小妖小魔还敢胡作非为不成!”
虞沛不大赞许:“鬼魔两界,魔物认的是魔界之主,而非鬼域域主。”
况且,这云涟山上的可不是什么小妖小魔。
就是千年大魔,在这儿也要被追着咬。
鬼吏却未听进这话,反问:“你几个到底还走不走?要不愿我引路,便自个儿就地了结,再等着拘魂大人来带你们下山。”
他跟在日巡使身边多年,向来只与魂魄打交道,何时替活人引过路?
若非少主吩咐,他又如何会护送几个小喽啰。
见他动了怒,闻云鹤出来打圆场:“巡使带我们下山已经不容易,想必有巡使在,寻常妖魔不会出手。”
“是。”虞沛还惦记着她的任务,“但也可以用辟魔诀开路,更安全些。”
鬼吏问她:“你会辟魔诀?”
虞沛摇头。
辟魔诀对她来说,并无多大用处。
鬼差重哼:“不会还多什么话?几个小小灵修,以为少主通情达理,就能蹬鼻子上脸了?”
系统:【下面为宿主发布NPC任务:痛击对方鬼差。】
虞沛:……她倒是想。
鬼差又道:“这云涟山已归我鬼域管辖,谁敢在此造次。”
话落,他回过身,继续往前走。
可刚迈出一步,眼前的场景就开始急速变化。
像是被丢掷了石头的湖水,四周山野树林逐渐破碎、消失,换之以阴冷潮湿的石壁。
石壁朝内倾斜,再在尖端聚拢,像极楼塔。
眨眼间,他们就成了被关进昏暗石塔的笼中鸟。
鬼吏僵怔不动。
“好稀奇。”沈仲屿开口了,“看来那些个妖魔不仅敢造次,还敢当着巡使的面造次。”
他四下打量一番,又笑着往鬼吏心上补了一刀:“而且,这似乎就是那蛛魔的巢穴——我与姜师妹前不久才来过。”
*
蛛楼昏昏,唯上方狭窄窗口漏进些许暗淡光亮。
塔内死寂无声,偶有滴水脆响。
虞沛环视一周,很快发现了不对:“这塔里没有蛛网。”
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