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了多久,姗姗来迟的朝阳终于跃上枝头,风声渐止,气温回暖,黑夜悄然落幕。苦忘崖的今日如昨日,没有什么不同,变化的只有日月。
厢房里,依然是静谧的。
玲杏一夜未眠。
她遥望着远方的日照金山,沉默不语。
司见月其实已经醒了,只是片刻的虚弱,暂时不想动弹。他顺着玲杏的视线,落在坐落于崖顶的千机塔上,凤眸微微一暗,但转瞬即逝。
他顿了顿,然后缓慢地坐起身来,拉开了点距离,垂眸整理自己的衣襟,将领口拉得严严实实。
“你醒了?”玲杏怀里一空,莹莹暖意顿时被风吹散。见他这番颇像事后也要坚守男德的举动,有些莫名地摸了下鼻尖,“还疼不疼?”
司见月神色疲惫,兀自回到床榻上。一眼也不看她,淡声道:“不疼,我困了。你回去吧。”
玲杏欲言又止。
明明是她先提出分房睡的,怎么现在反而有种被赶走的错觉……
“你真的没事?”
司见月看起来不太想说话:“嗯。”
玲杏对他突如其来的冷漠感到无所适从,又因情蛊一事理亏,不敢多问,灰溜溜地回去了。其实他是想留下她的,他在欲擒故纵,一定是的!
她才不吃这套。
玲杏无所谓地哼了一声。
回到自己的厢房后,玲杏补了个觉,醒来时已是迟暮。她没有忘记此行目的,只要不睡觉的时候基本都在修炼,想硬闯千机塔,筑基的修为远远不够,要见到顶层的魔蛟厌听更是天方夜谭。
到了夜里,玲杏留了个心眼,担心司见月再次反噬发作,但又不想表现得太过刻意。于是她偷偷地猫在窗边,仔细听司见月房内的动静。
没有动静。
耳畔只有风声在呼啸。
……他不会是晕过去了吧?
玲杏犹豫半天,正打算推开窗看看,却听见司见月的声音蓦然在身后响起:“你在干什么?”
玲杏:“!!!”
心虚的人经不得吓。
玲杏险些跳起来,下意识地后退,忘了窗台下是个阶梯,脚下一歪便摔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司见月沉默地,眼睁睁地看着。
“呸呸呸……”
玲杏吐出嘴里的草叶,没好气地瞪他道:“大半夜的不在房里好好睡觉,出来晃荡什么?”
司见月说:“睡不着,出来走走。”
玲杏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刚站好就感觉脚踝有股钻心的痛。她脸色微变,别搞这出吧,因为偷看而崴脚什么的也太丢人了。
“不准出来乱走,你还年轻,男孩子晚上不早早上床睡觉会长不高的。”玲杏催促着说,她可不想在他面前跳回去,“立刻,马上,回房睡觉。”
司见月神情一冷,不悦道:“季玲杏,你这是什么口吻?”被视作孩子是作为男人的逆鳞。
他向来介意玲杏用年纪来拿人。
而且——司见月往前逼近了一步,冷冷俯视着她,少年高出太多,迫使玲杏必须仰头才能对视。
玲杏:“……”
男人这该死的胜负欲。
玲杏总觉得司见月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或许是眼神,又或许是态度。
“总之,你先回去。”玲杏说。
司见月看了她一眼,转身推开了那扇她刚刚想推,却又没来得及推开的窗户,随即利落地翻了进去,螺白色的衣摆旋出一朵花,带起翩翩碎雪,全然不见昨日病弱得仿佛随时快要死去的模样,倒显出几分少年意气来。
玲杏看着他砰地一声关上窗,难掩愕然。
怎么回事?
说好的柔弱不能自理呢?
她一时没想明白,干脆不想了,横竖司见月也没有性命之忧,管他是卧病在床还是生龙活虎。
玲杏唤出佩剑,当成拐杖打算杵回去,反正这剑也不是她的本命佩剑,只是一把普通的长剑,杵在地上也不心疼。她的本命佩剑不归上回落在寻龙谷里了,得改日再寻个机会去取回来。
寻龙谷一战,她失去太多太多。
不归是把上古神剑,由天界神兽的鳞片锻造而成,意外落入凡尘,认她为主。但玲杏虽是此剑的主人,却也对它的来历不清不楚。
就连这个天界神兽,也不晓得是什么物种。
思及此,玲杏忽然听到窗户打开的声音,接着感到身体一轻,随后便落入了少年温暖而带着药香的怀抱中,不由惊呼一声。
长剑掉在了地上。
司见月将她打横抱起,看也不看,往她的厢房走去。少年的双臂结实而有力,步伐稳健,玲杏本能地抱住他的脖颈,竟陡然生出安定的感觉。
玲杏的心尖又不争气地动了动。
好吧,玲杏承认,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嫁给司见月其实也不是坏事。毕竟很多时候,哪怕是薛遣淮也不能做到这样待她,司见月比他温柔多了。
玲杏性子傲,薛遣淮性子也傲,两人常年一吵架谁也不肯低头,最后还是她先败下阵来。
司见月也有脾气,可他再怎么不高兴也是生闷气,只要玲杏开口,他就无条件臣服和接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不需要担心没有台阶下。
原谅玲杏总是拿新欢旧爱作比较,不过她在心里就算如何为薛遣淮说好话,但不可否认的是,司见月确实比他更适合做过日子的夫郎。
还是师弟好啊,师弟年轻,师弟有力气。
玲杏感慨地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到了床上,而她还抱着司见月的脖子不放。司见月低头看她,她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赶紧撒手。
“就是崴了一下,没什么大事,明日就能恢复正常了,你去睡觉吧。”
玲杏此话不假,她的生命力和她的剑法一样强悍,疯了魔的蛟龙都没咬死她,关进牢里了还能作威作福。别说崴脚,就是脚断了,明日也能好得七七八八,上山打虎都成。
司见月自然是知道的,他点了下头,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