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铭瑄隔三差五就要来趟锻造铺,对冯叔的两个徒弟很熟悉。
这两人天赋都不算高,经常让冯叔十分郁闷,觉得自己的一身手艺要后继无人。但他们性格跳脱,倒不在意冯叔的冷脸,经常来和谢铭瑄讨教刀法,似乎他们的理想并不是当位优秀的锻造师,而是成为一名武艺高强的刀客。
这样与她相识日久,活生生的两个人,就在刚才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变成了如她看过的众多影视剧里那样,干瘪的、血腥的、没有人性的丧尸。饶是谢铭瑄这样心大的女生,一时之间也难以接受。
然而现实并没有给她太多时间去消化眼前的景象,两人……不,两只丧尸走出来后,首先注意到了门口躺在地下的冯叔,像是看到什么美味似的,鬼气森森的僵硬脸庞上似乎露出了垂涎欲滴的表情,蹲下身子,张口就要对着冯叔的脖子咬下去。
谢铭瑄心急如焚,如果是平时,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两只行动迟缓的丧尸伤害冯叔,可如今她看着离自己不到两米远的斩马&刀,竟连抬个手都做不到!
“嘿!傻子!”她大声叫道:“有本事来找你姑奶奶啊!”
冯叔沉浸在两个徒弟尸化的震惊中,这时才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他低声对谢铭瑄斥道:“你闭嘴!”
两只丧尸动作一顿,头颅僵硬地在二人面前转动了一圈儿。似乎并不打算舍近求远,低下头继续享受眼前的美味。
谢铭瑄牙齿都快咬碎了。
她妈很早就去世了,她爸满脑子封建思想,从小就和她不对付,这世上唯一理解她,陪伴她成长的,只有冯叔了。
如今她的刀就她身旁,要她眼睁睁看着冯叔死在她面前,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刀来!
破空!
诸法皆空,一力破之!
在她绝望的暴怒中,意识海忽然陷入了一种非常玄妙的境界,谢铭瑄觉得她和斩马&刀之间建立了一种微妙的联系,一人一刀就像被拴在一根绳上似的,她似乎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她来不及多想,地面忽然小幅度地震动了一下。
刹那间,天空中阴云退散,阳光倾泻了几缕出来,照在小院儿的地上,青灰色的旋风倏然消弭,似乎刚才的一切压力都在瞬间消散了。
与此同时,谢铭瑄一个猛子跳了起来,伸手在空中一够,破空便落在了她掌中,她捏紧刀柄,奋力一挥,刀刃在空中划过一道银光,两只丧尸的头颅一起应声落到了地上,咕噜噜地滚了出去。
谢铭瑄单手撑了一下,灵巧地落回地面上。
重力压制消失后,冯叔挣扎着坐了起来,她一个箭步上前,想检查对方有没有被咬伤。
冯叔摆了摆手:“我没事儿。”
谢铭瑄刚扶着他站起来,就听门口方向传来了一声惨叫。
“是小睿!”
谢铭瑄想起冯睿还在前厅,赶忙扛起破空,和冯叔一前一后跑进前厅。
前厅已经人去楼空,掌柜不知所踪,只有冯睿躺在地上,他的腿被一个尸变的客人咬住,鲜血已经浸湿了他的整条裤腿。
他见二人进来,用最后的力气道:“别过来!快走!”
冯叔目眦欲裂:“小睿!”
他扑上去想和丧尸拼命,可有人比他更快。
谢铭瑄踩了脚一旁的椅子,借力高高跃起,快速拉近了距离,挥刀精准地从后侧切下了丧尸的头颅。
那尸首分家的丧尸顿时失去了活动的的能力,可是……
“小睿哥……”谢铭瑄立起刀柄,拧眉看着面前的人。
冯睿和谢铭瑄一样,都是资深的末世爱好者,平时两人没少讨论这类的影视剧,他对自己此刻的情况再了解不过,绝望地摇着头道:“瑄瑄,快走!”
冯叔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身边,抱住他急道:“小睿,没事了,没事了!”
“爸,别碰我!”冯睿面如金纸,眼神涣散,“我要是尸变了!带瑄瑄走,替我保护好她!”
冯叔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被咬伤的腿,心念急转:“我们带你去找医生,一定有办法的!”
冯瑞艰难地摇了摇头,气若游丝:“杀了我……活下去……”
他的瞳孔已经开始发白,身体僵直,皮肤渐渐失去活人的颜色,谢铭瑄捏紧了刀柄,但却迟迟动不了手。
她知道小睿哥说的是对的,可她现在动手,冯叔必然会恨她,她不怕别人恨她,但想到冯叔憎恨的眼神,她无法不感到迟疑。
谢铭瑄咬了咬牙,猛地从身后把冯叔的两只手缚住,强行拖着他往后院走去。
“不!”冯叔挣扎着不想放弃,“小睿!小睿!”
凭借蛮力,谢铭瑄不管不顾地将他拽进了后院儿,然后快速关上了通往前厅的铁门。
在门缝里,她最后看了一眼。
冯睿已经拖着断腿站起来,它瞳孔灰白,呲着牙冲他们的方向嘶吼着,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只丧尸。
谢铭瑄心中一痛,这是她的青梅竹马,就这样死在了她面前。
她眼眶发酸,心防失守,脚下一软,贴着门板坐了下去。
失去她控制的冯叔这时再次冲了过来,对方显然已经失去理智,竟试图从里面拧开门锁。
谢铭瑄抵住门板,双目血红地看着他。
冯叔怒吼:“小睿还在外面!瑄瑄,你让开!”
“冯叔!看着我!”谢铭瑄拉住他的衣袖,眼神灼灼,声音似远似近,似乎凭空生出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关门时候确认过,小睿哥已经尸变了,您是希望他进来把我们都咬死,还是希望我一刀斩了他?”
冯平像是被当头敲了一棒,理智瞬间回笼,可这现实太过残忍,他无措地张了张嘴,靠着门板滑到了地上。
他的眼泪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小睿他……为什么是他……”
“也许我能早过去一点就好了。”谢铭瑄低声喃喃。
“怪不到你身上,是我没保护好他,我不该让他去前厅。”冯平抹了把脸,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